嬷嬷说完话之后好半晌,宋太后才突然开口道,“扶我起来。”
嬷嬷应是上前,极为小心地扶了她靠在床头坐稳,又抽了两个软垫来当靠背。
光这么些移动的动作,就足以耗尽宋太后所有的力气,叫她疲累得上气不接下气。
好容易喘匀了这口气,宋太后便满是怨恨地挥手让嬷嬷和其他人一道退了出去,“让哀家静静。”
宋太后这辈子只对三个人付出过感情。
已逝的先帝将她当做成功生出了皇子的工具;死而复生的肖忠将她视作续命的灵药;登基称帝的薛振同她形同陌路。
在宋太后最为担忧自己生命安全的这一日,她身边居然没有一个人是能陪伴她的。
身旁用了多年的嬷嬷,对宋太后来说终究也只是个下人。
听见嬷嬷的脚步声逐渐远去,紧接着是整个宫殿都安静下来,只能听见点得辉煌的灯火烛芯偶尔发出毕毕剥剥的声音,宋太后越发觉得寂寞孤独起来。
她不由得想起在宫外过着另一种日子的顾南衣来,恶毒地揣测那个从锦衣玉食、万人追捧中长大的昭阳离了宫中人的伺候服侍,过的又是什么样的艰苦日子。
加上昭阳又能算得上是被背叛而死了一次,一定满腔都是想报复却无法报复的怨恨吧?
宋太后极尽可能往最糟糕不堪的方向想象顾南衣的现状,这种近似于癫狂的臆想就像是毒药一般,能短暂麻痹她的病痛与恐惧。
不知道诅咒了多久顾南衣之后,宋太后再度听见了脚步声。
她迟钝地将视线朝来人转过去,见到是端着一碗汤药进来的嬷嬷。
“太后娘娘,这是提神汤,您小心烫。”嬷嬷轻声道。
宋太后已经拿不稳汤药和碗了,她有气无力地倚靠在床头,由嬷嬷将碗小心地递到了自己的嘴边,一口接着一口将药喝了下去。
药汤味道古怪,宋太后喝完后不由得皱紧了眉闭上眼,口中道,“你退下。”
嬷嬷却没有立刻应声。
宋太后拧眉睁开眼睛便要训斥嬷嬷,可甫一睁眼见到的便是对方手中的一抹寒光。
——这利器是怎么带入她寝宫的?其他伺候的宫人呢?还有守卫的侍卫?
这一刹那的时间里,一连串的问题从宋太后的脑中如同呼啸般地涌了过去,可什么也不及嬷嬷手中那柄短刀来得更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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