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得自己仿佛走了几十年、还没有停下脚步喘口气的顾南衣不由自主地停住步伐。
她想要休息一会儿。
当薛振将毒汤送到她面前时,她想的也确实是终于可以休息一会儿了。
当时诸事已经安排得完全,顾南衣便终于可以将手头的重担交给他人,不再牵挂后事。
更重要的是,她那时真的被朝政、病症耗尽了精气神,只想能闭上眼睛长长久久地睡一个不会被打扰的安稳觉。
这样想着的同时,顾南衣的眼皮居然跟着沉重了起来,她捡了个地方坐下想缓上一阵,谁知道这一坐便整个人沉重得跟地面黏在一起似的,下一秒便进入了昏昏欲睡的状态。
眼皮子刚打架时,顾南衣对自己嘟哝着道“只睡一会儿”。
可当真放任睡意滋生的时候,顾南衣发现自己竟有点一睡不醒、再也不起来受累了的冲动,就像数年前那一次安然合眼时一模一样。
这念头一旦生出便再不可磨灭,如同狂潮浪涌一般吞噬席卷了顾南衣的理智,将她往黑甜的梦乡深处拉去。
可思想才飘忽空茫了一小会儿,顾南衣便又听见一个紧绷的声音唤她名字。
不是“殿下”,那介于青年和少年之间的声音直接喊的是“顾南衣”。
顾南衣勉力睁开了眼皮,去听对方在说什么。
语音断断续续,顾南衣支着脑袋听了好一会儿,才听清楚那是秦朗的声音。
顾南衣于是又打起几分精神去辨认秦朗话中内容,打着哈欠琢磨了会儿,心想照着秦朗的性格,指不定拿什么来威胁她醒过来。
她这会儿又想起了最近今日的经历。
先是突如其来的完全失忆,然后就是顾川在她面前半真半假讲的那个故事,和她做的回应。
平心而论,顾南衣知道自己若是事不关己,必定是会做出那番言论的。
可偏偏说这话的人是失忆的她,做出那个抉择的人也是失忆的她。
顾南衣再赖皮,也不能把自己说过的话给赖了不算账。
想到醒来后又要面对的一切,顾南衣便头疼不已,想要重新躺回去,可秦朗的声音却不依不饶地变得清晰起来,直往顾南衣的耳朵里钻。
“你说过不会让我独自一人。”他一字一顿地道,“说没人能赶我走,说你身边就是我家。”
顾南衣:“……”
她掀了掀眼睛,不知道怎么的就从秦朗的话里听出几分委屈幽怨的意味来,好像她顾南衣是个无情无义始乱终弃的花心烂人、承诺了就跑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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