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雅洁惨淡的笑了笑,不知道坐了多久,坐到自己全身都凉透了,才拿起手机发微信给唐画,白老师还在吗?
不在,回家了,今天是赵老师,肖老师值班。
从大路拐进小巷子,郑雅洁还是第一次夜晚走这条路,虽然仍是家属区,但是四周狭窄仄闭,黑暗浓重的像是要扑灭一切,浑厚猛烈的风把阳台上的晾衣架吹的铛铛响。
白术家在二楼,远远看上去根本没有灯火,走进来才发现太昏暗了,似乎是台灯或者是小夜灯,她都不确定他是不是已经回家了,借着手机背光,慢慢的爬上楼,然后敲敲门,又往后退了几步,仰头不知道把目光放在哪里才稳妥。
她忽然很紧张,要说的事情很多但是又很乱,完全没有头绪,她凭着一腔孤勇过来的,但是几次都想转身跑开,可身体僵硬,怎么也迈不开步子。
稍等,谁啊?白术的声音闷闷的传来,带着一丝丝不耐烦,然后门打开了,他锁着的眉头一下子展开,郑姑娘?找我有事?
可以进去吗?
进来吧。
黑暗中只有书房的落地灯亮着,一小片光晕照着堆在地上的一摞摞书,客厅里更是空荡荡的,一般人家茶几桌子上总是有那么两样零食,而他家的茶几空荡荡的,除了书,就是茶杯。
白老师,有热水吗?她冻的有些发抖。
你等等啊。他开了灯,客厅的灯亮起来,客厅的墙上挂着一幅照片,他们一家六口的全家福,似乎落了些灰,画面有些模糊,照片上的白术,真的看上去很小。
脚步由远及近,他把冒着热气盛满热水的茶杯递给她,咋了,有事吗?
她捂着手,慢慢说道,我想回麻醉。
他似乎一点都不意外她的想法,可以。
我可以让老板换我的师弟过来。
那就不需要你来操心了,还有吗?
我会参加调解的。
恩,你是必须去的,不过我已经跟你说过了这没什么,因为这笔费用对病人家属来说是个巨大的负担,他们没有办法,只能用官司来解决,这跟你做的没有关系,除非当初这个病人抢救过来了,还活蹦乱跳的他们才会甘心,只要人没抢救过来,别说是麻醉插管,如果用了肾上腺或者肝素或者甘露醇,或者如果开腹开胸,一样会被郑平抓住小辫子的。
她没说话,气氛压抑难当。
白术叹气,如果因为这件事影响到你以后的生活,我觉得非常的不好。
白术。她没喊他白白老师,直呼大名,你说家属是要钱没错,但是我叔叔他呢?是要钱还是要尊严?还是他已经不要尊严了,去争那个曾经丢失在同行人面前的旧尊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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