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上挂满他高中的奖状,桌上搁着他无数奖盃。
游知春抿脣一笑。
她都记得他上台领奖的那一瞬间。
直至目光最后停留在墙上成篇的书法,时间仅在宣纸上留下些许晕黄,却不影响纸面每一笔的挺劲匀整。
《凤求凤》
高二书法比赛的优选。
《诗经.汉广》
高叁书法比赛的优选。
起初,高中导师并不知道游知春练了一手好书法,这才艺不像学乐器或跳舞那般值得一提,在正值青春期的年纪,她甚至觉得有些丢脸。
因此她从未多说。
直到她被巫蔓陷害,成了一学期的辅导股长。
某天放学,她将这学期的学生压力量表送到辅导室,推门就听见几位老师在讨论评鑑的事。「辅导室太空了,这海报上学期就用过了,现在抓得很严,这一定得换掉。」
几人叽叽喳喳的讨论,其中和游知春经常聊天的老师见她来了,突然道:「喔对了,我记得知春跟我说过你会写书法啊。」
「嗯,怎么了吗?」
「不然这样好了,我们就写几幅励志小语挂在墙上吧。」
游知春推託不了,便趁着午休到辅导室出公差写书法。
「知春的书法真的好看,前几天才挂上一幅,马上就有老师在问了,想让你也帮他写几句。」
「我们都说那得收钱,否则我们知春可要累死了。」
游知春对于这类的夸赞向来不敢邀功,仅仅腼腆一笑,「老师们喜欢就好。」
辅导室顺势做了励志小语的便签,上头的字都是她的笔迹,老师们将这些便签放在公共桌上让学生自由拿取。
游知春看着被男孩子压在玻璃桌下的便签。
最不符合逻辑的地方,一定埋藏着最深刻的逻辑。——余秋雨
游知春想起当时辅导老师还问她,「知春这么厉害,怎么不参加书法比赛?学校一直都有这类的比赛,不过确实没什么人参加,学生都喜欢歌唱热舞社那些。」
她婉拒,「我太容易紧张了,比赛会失手。现在在辅导室写这些,已经算是给我展现的机会了,其他我就不多想了。」
游知春甚至连在纸上落款都省了。
辅导老师都笑她,「深怕红了会被抓走一样。」
而后,书法这项才艺在柳高红了。
何又黔掀起的。
有段时间,他参加了不少书法比赛,一开始众人想不透,后来想到何家向来注重笔墨这一块,何况多拿一个奖,对升学也不是坏事。
巫蔓当时看着上台领奖的男孩子,浅衣深裤,面容白净。她感叹,「可能是站在李吾旁吧,以前看着就觉得是乖乖牌书呆子,没什么存在感。结果人家一从后面走出来,才发现这才是真正的高攀不起。大概就叶琦唯他们那群能够互相看得上眼。物以类聚,用在感情上也满适合的。」
她转头看了一眼游知春,「你觉得,叶琦唯最后会选择谁啊?」
两男一女的叁人行,在柳高早已不是秘密。
只是,游知春从未细问,怕嫉妒胜过对他的在意,怕知道太多反而自卑作祟,她乾脆什么都不想。
真真假假,无所谓。
游家父母总说给她生了一个软烂的个性,与世无争,最喜欢一个人待在晒得到阳光的阳台看书打盹,最好别有人打扰,一天都不说话也行。
身体还未衰老,心灵早已提前退休。
只有游知春知道,什么都不贪,才是最富有的人。
不过当她说出这句话,巫蔓第一个嫌弃:「你看看,又在说什么老人言。人生已经够多狗屁倒灶的事,在不伤害别人的前提之下,凭什么我不能拿我想要的?」
游知春被烈阳晒得脸红齿白,「何又黔。」
「我还以为你又会说不知道,为什么你觉得是他啊?」
游知春:「是我,我就喜欢他啊。」
高叁最后一学期,何又黔参加了一个全市的书法比赛,不负众望拿了冠军回来,算是柳高近几年头一次。提倡多元教育,校长因而在升旗时大肆赞扬。
书法成了柳高茶馀饭后的话题,为此还流行了一段时间。
何又黔得奖的书法被放在中廊的玻璃橱窗一个月,供学生欣赏。
那年的题目,她也记得。
游知春抬起眼,纤长的睫毛搧起细微的粉尘,潮湿的夜雾附着于空气。一瞬间,制服衣角飘扬,蝉鸣午后,薄阳漫过她的裙摆,她站在无人的中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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