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导端着的严肃表情这才松动下来,服务员送上一瓶还未醒开的红酒,徐导接过他手里的醒酒器,冲温导挑眉:“叁十几年过去了,还是这么龟毛。你是故意把人撵走了,好自己品酒吧?”
“一晃都叁十几年了,你怎么还喜欢以己度人啊。”温导熟练地擦着高脚杯:“本来这酒是特意带来给咱闺女接风的,谁知道你和那小丫头的关系处得这么差……”
“去去去!一大把年纪了,还这么嘴上不饶人。”
徐导的手上的皮肤稍微有些干,但开酒的速度并不慢,熟练操作着醒酒器,很快便闻到了浓郁的酒香。
倒酒的手一顿,徐导横了眉:“怎么就成你闺女了?”
“咱俩这关系,要不是当初你自己造了孽,我早就多个干闺女了。”温导压着酒瓶往下倾斜,清亮的浊色酒液流进了杯子里,倒了小半杯,又换到另一杯上:“不是一早听你说那小丫头答应了吗?怎么临到头又没来,你又拿话堵她了?”
“没。我刚才打电话给她,没打通。”徐导灌了一口酒:“这酒,没啥味儿啊。”
“红酒得慢慢品。你还当是叁块五的扎啤啊?一口闷当然没味儿了。”
“是啊,我们都老啰。”
当年他们俩都没啥名气的时候,拉到投资第一件事,就是在路过小超市提一打啤酒,拿了九块九两个的玻璃杯,倒满,再扔上几粒加了薄荷叶的冰块。
一口灌下去,那叫一个畅快。
人啊,老了就容易回头看,一回头啊,就容易落泪。
“当年我要是,能早些赶回去……”
“老徐,这问题你都问过我好几回了。人不能老往回想,你还是多和小丫头联系联系,次数多了,慢慢也就好了。”
“这话你也说了好几回了。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丫头自从去国外进修了什么计算机,鬼精得很,不想我找到,就怎么都找不到。”
“自食其果你听过没有?不是你非要给她介绍赵家的小儿子,她会出去?”温导奇怪:“再说,小丫头不是联系你了?”
“说起这个我就来气。要不是她来找我,我都不知道我闺女这么厉害,还搞了个综艺。”
两个岁数加起来快百来岁的老头,喝了不少。
可是岁数再大,也只会在相处起来轻松的人面前,卸下伪装,哪有这么多严肃正经,冷酷无情,都只是面对这个世界的外壳而已。
芯儿里装着的,是热腾腾的,最真实的自己。
回到家已经是凌晨叁点,席年推开门,虹膜解锁的机器人立刻迎了上来,将他堵在门口,机械的声音响起:“欢迎回家。”
客厅里空落落的,心里也空落落的。席年站在原地,伸手转了一下头顶的帽檐。
维持了许久的儒雅,刹那间分崩离析。
他粗鲁地踢开了那个冰冷的机器,不足他膝盖高的小机器人磕到了拖鞋,歪倒在地,轱辘辘地滚到了茶几边。
两只闪烁着“X”符号的眼睛,正好撞到了一个被封得完完整整的文件袋,丝毫没有被打开过的痕迹。
自欺欺人这件事,如果做得太真了,说不定就成真了呢?
厨房里很快响起切菜的声音。
从前席年也有很多酒局要应付,R集团的倒闭并没有影响他在整个娱乐行业的地位,反而因为没有R集团的插手而更加随心所欲了起来。
酒局的目的不是吃饭,所以每次他沾着酒气回家,总会第一时间看到那个在厨房忙碌的小女人。
起初,容在在是不会做饭的。
最后,竟也有拿得出手的菜。
切菜的间隙,席年望了一眼墙上的便利贴,密密麻麻贴了好多,都是容在在的字迹。
细节是骗不了人的。
容在在似乎真的有努力过,在他不曾注意的时候。
油烟机轰隆隆地响着,茶几上的手机也在响,席年专注地炒着菜,像是在进行某种神秘仪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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