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宁一口气提在胸前,默默嘀念着教导嬷嬷们叮嘱的内容。
挺胸直背、缓步从容、仪表端庄、笑不露齿......
三十六、三十七,三十八......啊!怎么还没到!
......五十六、五十七......
在朝臣瞩目之下,公主从容地行至祭台中央,迎着祭司的唱词灵婉相行,玉指纤纤,清秀明雅,就连殿前席中的沈晔都为之一震。
的确是不可多得的美人,只可惜......
楚宁为了自己这个公主显得靠谱些,几近用出吃奶的劲儿按步就章地来,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掉了链子,丢了自家君父与琉月的脸。
一套流程下来,险些都要力竭而倒,不过幸而结果还算不错,否则只怕她今后若许年都没脸出宫浪荡了。
方才专注祭台之上那方天地,殿前立了些何人,她皆未看个清楚。偶间掠过的那些锦罗金冠,只觉一概是些王公贵族。
欲转身离去之时,似乎瞧见一角青袍,玉冠皎皎,但只是一瞬发生的事,再去细究时,已没了踪影。
楚宁脚步稍凝,直到侍女轻声提醒,才未失了体态,轻缓步下。
回宫卸下冠袍、换上身姜黄素衣趴在窗边神态恹恹时,一拨拨的宫人又自倾云殿进出几度,搬来运进些珍奇珠宝,皆出自日间观礼的勋贵之手。
若说世人先时对这位公主的爱慕尚且源自坊间传闻,春祭过后,便彻底是因那台上人的天容仙姿、朱颜玉面。
即便这爱慕多少带了几分对那至高之位的觊觎。
大约是时过境迁,世人易变,现如今,满琉月王城中,再无人谈论去岁那位传得鹤秀玉林的衡王殿下。如今热议的中心,换成了星揽的世子爷。
就连倾云宫中,亦时常传出这位的嘉言善行。
“世子爷待公主殿下可真是好呢,昨日已亲自来看您了一趟,今儿个又派人送了东西!”
“是呀,这一众爷中,也就世子爷对咱们殿下最上心了,又有从小的交情,简直就是天作之合!这是不是就像那话本子里写的,青梅竹马终修成了正果!
“你们说,殿下若与世子爷成婚,还要去星揽吗?咱们琉月与星揽岂不就形同一体了?”
“......”
拉拉杂杂地说了一大通,浑然不觉窗前那人影已消失无踪。
天色渐暗,四方已亮起火光。
楚宁独自出了宫。走过喧闹的街巷,见烟火翻腾、缭绕气盛,食客们挂着笑静候摊贩烹制的热食,一派和乐盎然景象。
她神色郁郁,自烟火中走过,背影写满不合时宜的暗语,因此不时有路人投来善意的目光,问她可否要吃些什么。
这才记起,自祭礼过后,她便再未进食,可又如何都提不起胃口,只得快步从长街离开。
不知该去哪,遂信步城中,待意识到自己在何处时,夜色已深了。
立在熟悉的墙根下,楚宁有些恍惚。
前岁最后一次见容澈,竟是那般错漏百出、滑稽众人。
若是再来一次,她想......好吧,自己多半也是爬墙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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