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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笑的是,坐在花轿里的我,却丝毫也感觉不到悲伤和难过,我只是一直在想,原来今时今日,我居然还能值上一百两银子,也不知是可喜还是可悲。

反正那个家,也待不下去了,那么去哪里,嫁给何人,何时死去,也无所谓了,无所谓了。

我不过是希望有个地方,安安静静地让我过完余生罢了,可天大地大,却没有我的容身之地。

早知道会变成这样,当初许楠死的时候,我说什么也不该跟着大哥回去。留在许家,过继一个儿子,陪着许刘氏过完余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至少,不会在受尽了最亲密的家人给予的羞辱之后,还要明知道是嫁去送死的,也不得不上这个大红花轿。

眼前是一片血红。铺天盖地、无穷无尽的血红,好像十六年前一样,红的让我觉得喘不过气来。

当年,他们也是像这样,亲手将我送上了许家派来的一乘小轿。那轿子是新染的红色,红的血一般,耀眼的,快将六岁的我埋在了里面。

那一去,就是十三年。

进许家的第二天,我就被许楠的娘亲——我的婆婆许刘氏叫了出去,学做各种活计。

我跟许楠当初是指腹为婚,可后来我家穷的连饭也吃不上,许刘氏算是做善事,提前给了聘礼钱,给了我家一年的口粮,把我带进了许家,让我做了童养媳。

所以打从一开始,我就低人一等了。许刘氏把我当成半个儿媳妇,半个仆人来使。

一开始学什么也学不会,被打了无数次以后,才渐渐长了记性,不吃饭不睡觉,也要把事情做完了才行。

许楠跟我一般大小,生的白白净净、瘦瘦小小的。硬要说起来,我比他,还要大上四个月。

这四个月似乎对他的影响很大,直到十二岁那年,他才慢慢生的比我要高一些。可也只是高一些而已,再加上他又生得瘦弱白净,很多时候,他比我还要像是个女孩儿。

我想,许楠应该是喜欢我的。

不然,在我挨打的时候,他怎么会每次都出来替我求情?不然,在我饿着肚子拼命学纳鞋底的时候,他怎么会省下自己的点心不吃,巴巴地给我送过来?

如果那些喜欢,可以持续的长久一些,该有多好,该有多好。

除了在许家的最后一年,我跟许楠在一起的时候,大半都是开心的。

背着他娘,他会偷偷把好吃的、好喝的塞给我;他会带着我翻墙出去,在小树林边捉蟋蟀逗我开心;他会将在私塾里学的文章念给我听,还教我认字,背三百千。

许楠曾经为我做过一首诗,下私塾回来的时候兴冲冲的念给我听: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虽然后来我知道,这首诗并不是他自己做的,而是出自《诗经》,可我还是很高兴,听他用半沙哑的嗓子一遍一遍的念着,好像手上缝的也不是衣裳的补丁了,而是美丽的花样子。

十五岁圆房,许楠折腾了一整晚,才将事情给办成了。我只是光着身子躺在大红褥子上,只觉得那疼痛让人撕心裂肺,好像整个人从中间被人剖成了两半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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