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屋子里盛装打扮,就算是去送死,也要死的光鲜一点,不是么?
我对着镜子一直地笑,笑得止不住。站在我身后的娘似乎是被我吓坏了,她目光闪烁着,小声说:“月婵啊,其实,你嫁过去,也未必会……会没了的……你看,你也克死了许楠,娘瞧你的命可能……比那个男的硬,你说对不对?”
我一边笑,一边很认真地说:“对!娘你说的对!你们都放心好了,就算我被他克死了,我做了怨鬼,也不会回来找你们的!你们是我的亲人嘛!哈哈哈哈!”
娘、大嫂、二嫂全都煞白了脸,屋子里只听见我一个人的笑声。我生平头一回觉得自己的笑声很好听,如果不是被催着上花轿,我一定会再多笑上一会儿,笑得让所有人都听见。
我不是个人,我只是一个可以换钱的物件。十六年前换了他们一年的口粮,十六后,居然换了一百两银子,足够他们吃上五六年。
从我落下地,他们养了我六年。我现在,全都还给他们了!全都还了!
花轿摇晃颠簸着往前走,一路的锣鼓声、唢呐声震的我耳朵隐隐作痛。可我一直在笑,不管怎样都止不住,一直地笑。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花轿落下,喜娘扶着我的手把我牵出了轿子,引着我跨火盆、跨马鞍,然后走到喧嚣的大堂之上,跪下,行三拜之礼。
我能看见眼前有一对穿着红色皂靴的脚,很大,比我见过的男子的脚都要大上一些。
我猜想,他大概是个很高大的男子。
一根红绫,我被他牵着,缓缓地朝洞房走去。不知道为什么,我能感觉到红绫那头,传来的情绪并不愉快。
坐上大红喜床,喜娘请他掀开盖头。我坐在那里,不知怎么的,竟有些紧张起来。
他好半天都没有动弹,直到喜娘又催促了一次,我才听见脚步声,那双大脚缓缓的挪动着,停在我面前。
“呼”的一下,一道红色的影子掠过,盖头被很快地掀开。我毫无准备的,对上了一双深邃明亮、像深潭般吸引我全部的注意力、却透着满满无奈的眼睛。
我的心里,毫无预兆的,“扑咚”,“扑咚”跳了起来,一下,又接着一下。
我屏住了呼吸,看向这个方才跟我交拜过天地,已经是我相公的男子。
像我猜想的那般,他生的很高大,修长的身姿,宽阔的肩膀,肤色微黑,面貌俊朗,英气勃勃。
我从未见过像他这样的男子,好像他只需要站在那里,就会让人感到阵阵迫人的力量,从他身上的每一个地方缓缓的散出,让人抵挡不住。
我忍不住会想,这样的一个男子,为何会注定命里无妻呢?
不知是同情他还是同情我自己,我的心竟然缓缓的揪成了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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