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他才从鬼界回来,受了些小伤,准备闭关。唐闻在炉鼎外向他传音,说曦和的弟子婴勺有急事要见他。他知道她从来就没什么正经事,何况自从婴勺表露出动心的迹象以来,曦和对他始终不假辞色,显然十分不赞同这段关系,正巧他也没那个意思,于是便让唐闻将婴勺打发走了。
自那之后,她就不见了。
长渊其实有些记不得上一回与婴勺见面是什么时候。
但他记得自己闭关的时间。
他本不必回答婴勺的问题,但望着她此刻的神色,觉得自己还是回答一下比较好:“三百年。”
“真短呐。”婴勺微微弯着唇角,往前走了一步,拉近了二人之间的距离,略仰起头,注视着他的眼睛,“魔尊贵人事忙,区区三百年,眨眼的工夫,想来记不起我一个小角色,可对我来说——”
长渊蓦地一震,面色凝固。
嘴角的弧度传染至眼角,婴勺松开手,雪白的刀柄留在魔尊的胸口,她往后退回一步,双眼中透出霜雪般的冰冷:“——已经三千年了。”
婚房的窗户骤然大开,结界溃散,腊月深夜的寒风猛然灌入室内,吹得“囍”字窗花飞颤,临时用来做窗帘的破旧红布在狂风中乱舞。
婴勺轻盈地跃出窗外,眨眼间消失在夜色里。
风声呼啸,穿行在山林间,仿佛鬼哭。
长渊微微弯下身,抬起手,缓慢地拔出胸口那把刀。
那是用雪短暂凝成的匕首——她在第一次打破结界时便准备好了,在意识到他来的那一刻起,她便决定要捅他一刀。
捅在心脏的位置,真准。
长渊松开冰冷的匕首,坚硬的雪在进出温暖的人体后已经开始融化。
他没有出声。手里还捏着那曾经被婴勺丢在地上的红盖头,他低头看了一眼,再一次丢开。
屋外的风呼啸着卷起飘零的红盖头,掠过桌面的烛火。金色的火焰点燃了锦缎的一角,徐徐蔓延,落于地面烧成灰烬。
屋中已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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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里的雪化得比郊外快。
化雪时最冷,但婴勺在离开人身之后,对冷热并不太敏感。
她走在空荡荡的大街上,只觉得手心有点凉。
雪化作的刀,还是握得太久了。
还有胸口。
虽然她很不想承认,捅长渊的那一刀仿佛同时捅在了她的身上,她跌跌撞撞地冲出那破庙时,差点以为自己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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