搭档在东城支队人缘很好,又是为前任队长复仇才动手,很多人都认为情有可原。因此他们把所有问题都归咎于马烁:如果马烁当时没有出卖搭档,两人就不会被下放;搭档就不会遇到这起枪战而牺牲;前任队长女儿被引诱吸毒的案子也不会拖成无人问津的悬案。
从那时起,马烁就过上了被孤立和排挤的日子。一开始大家还记得这么做的理由,但时间一长就变成了一种习惯。后来的人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对待一个看起来还不错的人,但就得这么做,否则就是犯规。
而且这种疏远是双向的。当一个人认为自己在群体中被视为异类,他会本能地防御所有人,尽管可能并不是所有人都视他为异类。时间长了,这种防御就演变成漠然,习惯所有人对他的孤立,甚至会享受那种存在于一个群体中而又不属于它的孤独。
牛卫平退休那天和马烁说过几句肺腑之言,建议马烁趁年轻换个职业,因为他在这个行当里已经“臭了”,再无出头之日。牛卫平说自己用了九年时间验证了他是个好人,但别人没有这份耐心。
可马烁不想走,一旦走了,就等于承认自己真的错了。
今天早上徐炳辉给他打电话时,提醒他有空过来看看妹妹。他忽然想起自从牛卫平退休后,自己已经一个月没过去了。
徐炳辉的康养中心在市区东南的新兴卫星城麦庄,于是马烁离开队部后走到了地铁站,坐上开往麦庄的地铁。
第4章
马烁被人轻轻拍醒,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一个穿着地铁公司制服的年轻女人。女员工微笑着对他说:“先生,未来科学城到了。”
未来科学城是相反的终点站,马烁立刻惊得从座椅上弹起来。他想自己不可能坐反,难道已经到了麦庄后又往回坐一圈了。
“别紧张,先生。”女员工笑着说,“这是麦庄站。现在精神了吧。”
马烁长出了口气,无奈地朝她竖起大拇指,缓缓走出车厢。
中午时分,终点站几乎没什么乘客,出入口外面停着一排黑车和三轮。从这里到康养中心还有三公里,通常他会打个车过去。但今天天气很好,他决定跑步过去。
跑步是能让人甩掉负面情绪的最好办法,马烁不想让妹妹看到自己被坏情绪缠身。妹妹是个敏感的人,也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他努力不去想过去的事情,因为他知道自己可能永远都无法面对。换做任何人也许都接受不了自己的家庭在意外事故中毁灭。至少他接受不了,如果他守护的和坚守的一切都这么不堪一击,那他的存在还有什么意义呢?
但是他又不能不接受。所有在天灾中失去家庭的人,他们既没法追溯老天的责任,也没法怪罪于某个人,只能承受,要么就逃避。
在两年前的那场死亡人数35人的高速公路连环车祸中,他的父母遇难,妹妹重伤瘫痪。他独自驾车七百公里前往事故当地,他以为自己到了那里会疯,但他没有。就像其他匆匆赶来的家属一样,他默默地履行各种手续,给妹妹挑选医院,为父母操办后事。等他忙完这一切后,忽然发现自己连眼泪都流不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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