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争辉打开这个废弃楼的门锁之后,看见白池浑身是血坐在地上,他几乎不敢上前查看白池的伤势,直到白池发出声音,他才意识到那些血恐怕大多是地上那个男人的。梁争辉发现那个男人居然还活着,他拿起被白池扔在旁边的砖块,朝着男人的脑袋砸去。
“你干什么?”白池阻止他。
“他不能再活着了。”梁争辉说。
“他瞎了,不会对我有威胁了。报警吧。”白池伸出手,向梁争辉要手机。
梁争辉没给,他才不敢跟条子打交道,他恨不得离条子越远越好。
“那你送我去街上的电话亭,我自己去报警,不说别的事情。”白池说。
母亲的遗书里提到过,梁争辉的事情,让她不要管。白池猜想这是母亲与梁争辉的某种交易,母亲不让白池泄漏梁争辉制毒的事情,梁争辉帮她养女儿,至于母亲还有别的什么代价,以及梁争辉为什么这么怕自己受伤,白池暂时没有头绪。
梁争辉不情不愿地把手机递给白池,地上那个男人被警察带走,白池也被带去验伤。
那个男人强奸幼女未遂,白池正当防卫,再一查,强奸犯屡教不改,于是又被关进了监狱。
白池在第一次来枫林的时候问过梁婉,愿不愿意跟她一起走,离开贵西,离开梁争辉。
梁婉那时已经不会再因为别人的触碰而颤抖了,白池看着梁婉的背影,一头漂亮的栗色长卷发,烟雾从梁婉左侧弥漫开来。
“小池,你走吧,走了就别再回来。我啊,是贵西的人,已经出不去了。”
梁婉艳色的指甲在素白的手上格外显眼,二指夹着的香烟使她整个人显得魅惑而美丽,楼下梁泽冲着上面喊:“姐,有人找。”
梁婉涂了口红,照着镜子简单收拾了一下,朝着楼下走去,她扭过头来对白池说:“小池,谢谢。”
白池看见她从容地挎过那个青年的手臂,亲密地靠在那人的肩膀上,消失在长街的拐角。
化妆台上散乱地扔着几个烟蒂,还有那个空了的碟片盒。白池记得那时候,梁婉呆在家里,整天不说话,白池怕她闷,曾经问她有没有想看的电影,放学回来给她带。
梁婉鲜少地开了口,白池记得她那天很开心。
“我也不知道什么好看,要不给我带《霸王别姬》好了,好像很有名。”
白池在音像店找到了它,就把它买回来送给了梁婉。
梁婉的烟熄在白池送她的碟片壳子上,封面是张国荣正在勾勒的戏妆,封皮上的“别”字已经被烟灰烫得面目全非了。
白池的记忆从贵西撤离,逐渐回到当下。她注意到楼下有一辆黑色轿车,顶部零星撒着几片失去水分卷折翘起的梧桐叶,一如碟片盒上被烫得蜷缩起来的塑料纸。
“白小姐,该走了。”小伍提醒她。
白池将李碧华的书合上,整理衣妆,换鞋、下楼,坐进了那辆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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