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愈寒,又至年关。
如今李济安迁去上阳宫,已然有名无实。而李慕虽还在齐王爵位上,但俨然是无冕君主。
宫中按惯例,自有大小宴会无数。即便李慕让六局削去了些许,然还是有腊八、小年、除夕、开元,元宵等七八处同天地共享的合宫宫宴是要存着的。
他便也未再要求删减,如常出席主宴。
腊八和除夕两处,他唤了裴朝露同行。
屋中地笼烧的暖烘烘的,裴朝露却还是裹着雀裘靠在临窗的榻上,忘外头纷飞的大雪。
“太冷了,郎君!”雀裘襟口的风毛又厚又密,拥着她一张稍稍养出一点血色的素白面庞。
她从榻上起身,拣了大氅给他系好,“早点回来,妾身又学了新的汤点。”
“怕我晚回来,就随我同去。”他凑近她,搂过她腰身,“我一路抱着你,不会冷的。”
“万一呢?”裴朝露抬起一双翦水秋瞳,“我要养好身子,去二哥的婚宴。”
“三月春光碎金,杨柳依依,我随你同往。”
李慕唤了两回,她都这般拒了,便也不再开口。
只是这段时日,他确实回府早些。
暮色微光里,裴朝露披着雀裘,手中拢着暖炉,立在府门边候着他。
他掀帘下车,总是将她拦腰抱起,她便用被暖炉哄得暖呼呼的手,捧他冰冷的面颊。脑袋缩在他怀里,听话乖顺的如同幼时女童。
回了屋内,侍女们按着她的吩咐,将汤药,膳点,茶水,依此奉上。他也十分顺从,一一用下。
用膳点时,偶尔赞她手艺进步,多来是灌了清水漱口,问她是否想弑夫。
兴德三十一年的冬天,格外冷。
李慕旧疾全面发作,夜中连着两回咳出了血。
却也暖和,裴朝露陪着他,无论用药还是施针,都寸步不离,他恢复得很快。
三月天气转暖,他总算大安了。
太医说,能熬过这个冬天,少些操劳少耗心神,养着还是不易有大碍的。
裴朝露便记在心里。
“德妃去岁配给我补身的药,我用着比太医院的强些,不若向她要了方子,看看你是否可用,试着用用。”裴朝露给李慕裴佩腰封,量过他明显缩了尺寸的腰身。
李慕垂眸看她,伸手抚发顶,“你到底还是用了。”
自去岁从苏贵妃处听了母亲之死被隐瞒的真相,裴朝露虽然没有去追问穆清,却也不曾再见她。
穆清入府看过她两次,后来便也不再过来,只在六月里,于毓庆殿将配好的药让李慕转达。
“我犯不着同自己身子过不去。”裴朝露扣好玉革,抬起头来,“不然,这冬日我两都病了,府里连个主事的人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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