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舒嫽瘫在轿子里,感觉身上使不出一份气力。
她今日大喜大悲,心绪起伏太过,等到平静下来,就感到一种极深的疲惫,这种疲惫蔓延到身上的每一寸骨骼,接着又开始沮丧起来。
实在是,太没面子了啊……
舒嫽从前从未想过,自己会如此患得患失,甚至变得有些不像自己了,可是有什么办法呢,从来没有人教过她这种时候应该怎么做,便只好随心而为了。
崔绍感觉左心口像是有一把尖刀翻涌,酸涩的快要窒息,他抬手按在自己左胸的位置,用力压下,那股疼痛心悸与外力向抵,才冲淡了一些。
他叹了一口气。
他从来是个克制的人,胸中纵有波澜千丈,面上也不能有丝毫表露。
然而想起某人,想起方才种种,他继而弯了弯唇角。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年少时在书上读到,他甚至不屑一顾,可没想到,星移斗转,世易时移,竟真教他在纷扰人间,遇着了这么一个人。
如此的牵肠挂肚,割舍不能,实在算不得什么好事,但凡那人一点风吹草动,自己便是伤筋动骨,可心底复又柔软起来,他心甘情愿的喜欢她,心甘情愿的将一颗真心奉上,日后哪怕有天大的苦楚为难,也只好甘之如饴了。
第35章
舒嫽是一下了朝就被皇上传召的,她心中大概知道是为了什么,于是不自觉的有些紧张。
御花园里,皇上坐在亭中,目光落在某处,似乎在欣赏园子里新开的菊 花。
舒嫽行了礼,虽说心中忐忑,但还是先忍不住关心了皇上他老人家的龙体:“这时节天气凉了,皇上宜多添衣。”
皇上没理会她这句,反而闲话似的向她道:“你母亲在的时候,年年都要同朕饮酒赏菊,此时蟹将肥,可惜她却遁入空门,吃不得了。”
语气中说不出的怅然。
她母亲晋文公主与皇上自小兄妹和睦,后来一个登临至尊之位,一个嫁作他人妇,到如今,一个遁入空门四海云游,杳无音讯,一个仍旧坐在这至高无上的皇位上,鬓边却已生出白发,都说天家情薄,皇上心中却一直都惦记着她。
舒嫽忽然有些没来由的心酸,她出仕拜相,从来都少不了皇上的提点历练,是君臣不假,但那份对子侄辈的爱护与倾心尽力的栽培,该也是真的。
她张了张口:“母亲性情洒脱,能饱览名山大川,也是她一直以来的愿望。”
皇上点点头:“是啊,她自幼就有些爱玩,不过藏得好,我早知道,这皇宫,甚至这京城,都是困不住她的,”他看向舒嫽,顿了顿才接着道:“你模样性情都有几分像她,只是不多,更多的,是像你父亲。”
其实皇上说的没错,她母亲生为公主,自幼养在深宫,从小就看遍了这世间最浮华与最丑恶的一面,而他父亲,如天下所有读书人一般,胸怀天下,一心匡扶朝纲,他在这个位置上鞠躬尽瘁,耗尽心血,将自己作为一个臣子的身份几乎活成了宿命,是以去的也格外的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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