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站外,驿丞早得了知会,命人亲自迎接,一见马车行近,忙要上前。
刘夫人虽这两日已知晓儿子如今做了刺史,手中数万兵马,管着无数百姓,已然今非昔比,可见驿站外这等阵势,仍有些不适应,一时又战战兢兢起来。
却是她身旁搀扶的巧娟,下意识挺直腰背,欣然接受众人行礼。
驿站中的寝房早已收拾妥当,饶是刘夫人与巧娟再有所准备,乍一入内,仍是为其间的宽阔整洁而震惊。
穷苦度日多年,何曾见过这般屋舍?
刘夫人一面摸着榻沿小心坐下,一面叹道:“当年在高平,翰之的父亲也算是县里的掾吏,我们却从未住过这样高大宽敞的屋子。”
巧娟束起衣袖,蹲下身替刘夫人除去鞋袜,令她可坐到榻上,闻言抬头道:“母亲,郎君如今已是使君,居所定是比此处还要气派的。我幼时曾见过一回使君的车架,如今想来,光那拉车的牛,就有三四头,那车更是比这屋子还宽呢!”
刘夫人闻言,惊讶地瞪大双目,道:“那样大的车,岂不是能将咱们一家子都容下!”
“正是如此!”巧娟郑重地点头,“母亲可觉饥饿?我去寻人弄些吃食来。”
说罢,便要转身出屋。
恰此时,屋外忽传来沉稳脚步声,紧接着,便是“笃笃”敲门声。
只听一道紧绷微颤的嘶哑嗓音,隔着薄薄的屋门传来:“母亲可在?儿来了。”
屋中二人俱是一怔。
巧娟忙伸手抚过鬓角,飞快地梳理散出的发丝,又将衣裙理了理。
“翰之我儿,快快进来!”刘夫人缓缓反应过来,连鞋袜也来不及穿,便赤足下榻,快步往屋门处去。
屋门洞开,郗翰之正立门外。
母子二人各自望着对方熟悉又陌生的面目,又是一愣,直至四目相对时,方觉真情流露。
郗翰之跨步入内,扑通一声便跪倒在母亲面前,重重磕头,红着眼哽咽道:“母亲,儿来晚了,教母亲平白受了这样多年的苦。”
刘夫人哪里忍心教儿子跪着?忙俯身要去搀扶:“快快起来,我的儿啊,只要见你如今非但好好地活着,还愈发出息了,母亲便知足了,哪还有什么苦不苦的?”
然她膝处只稍稍一弯,便一阵无力的酸痛,令她忍不住轻呼一声。
郗翰之惊了一跳,忙抬头道:“母亲怎么了?可是身上有伤处?”
“并无伤处,是有些顽疾,前两年受了寒,膝处无力,时常酸痛。”自方才起,便始终未言的巧娟,此时忽然插嘴,替刘夫人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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