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秀说着,把最后两只杯子一起拿起来,一起翻了个个儿,一起摞到最顶端,看着彻底被自己反置过来的茶杯摞,浅浅一叹,“待时日到了,果报自成。”
这句说完,神秀神色微松,不疾不徐地把摞好的杯子挨个取下来,一个一个在茶盘里放好,斟出三杯,两杯递到冷月和景翊面前,一杯端到自己手里,浅浅抿了一口,抬眼问向景翊,“如何?”
景翊端起杯子轻呷一口,眯眼一笑,“挺好。”
冷月颔首盯着自己面前的杯子,没动。
倒不是她怀疑这茶里有什么不妥,只是她隐约觉得,神秀的那句“如何”与景翊的这句“挺好”说的都不是这杯茶的滋味。
景翊搁下杯子,转眼看向正在盯着杯子发呆的冷月,张手拥过冷月的肩头,趁冷月一愣转头之际,轻快地在她唇上落下一吻。
景翊这一吻来得突然,还是当着神秀的面吻过来的,冷月慌得差点儿蹦起来,还没来得及蹦,就听景翊笑眯眯地道,“这里没什么事儿了,打今儿起,我就得专心干超度的事儿了,超度冯丝儿,张老五,还有张冲……在王爷那里超度咱俩的事儿就辛苦你了。”
冷月偷瞄了神秀一眼,见神秀低头看着杯子里的茶水,全然一副超脱世外你们爱咋咋地的模样,冷月差点儿从嘴里蹦出来的心脏总算安稳了些许。
她记得景翊还应着那个因为体重而自杀未遂的方丈一件事,她若理解得不错,景翊继续待在寺里,是想要保方丈不会被萧昭晔灭口,至于用什么法子保,她干猜肯定猜不出来,但有一点已是再清楚不过的了。
这法子需要她离开这里,还需要让安王爷知道。
“好,”冷月抓剑起身,顺手揉了揉景翊的头顶,“我一定在王爷那里多给你烧上几炷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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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月再潜回安国寺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
大殿里灯火通明,方丈带着所有寺僧在大殿中密密麻麻地盘坐了一片,神秀也在其中,梵文诵经声萦萦不绝,活像是什么熊孩子捅了马蜂窝似的。
冷月很清楚这些人正在干什么,不但她知道,就这么半天的工夫,全京城已经人尽皆知了——景四公子感念旧情,为超度那个曾在雀巢红极一时的清倌人冯丝儿,在安国寺剃度出家了。
天晓得这半天工夫安国寺来了多少女香客,反正大殿前的那个方形香炉已经被插出一副扫把头的模样了。
冷月找到景翊的时候,这个传言中已心如死灰的多情公子正盘腿窝坐在椅子里一边啃包子一边写公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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