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久地照顾一个病人多难,郁薇比谁都有发言权,最难的不是日常护理,是应对病人的心理问题。她爸都不知闹过多少次自杀,说过多少丧言丧语,郁薇心里再痛苦也还得笑着疏导他,鼓励他,从不敢将负能量在他面前表露半分。想到继母也得承受这一切,她总是能稍微原谅些她往日的苛待。
而郭欣恰恰是得了心理病。这俩月郁薇没少听隔壁的吵闹摔打,夜半哭声,每个人的日子恐怕都不好过。
她看了辛星一眼,话不敢说太重:“其实有不开心,能吵出来也不错,憋在心里才不好。”
这句话在辛星听来并无意义,便没接下去,她看着郁家墙头上伸展出来的一簇红彤彤的花朵,问道:“人死了之后,什么时候做追悼会?”
郁家和郭家一墙之隔,同样的平房,院墙长度却比郭家短一半。说话间即到,郁薇已经掏出了钥匙,闻言手指猛地一抖:“为什么问这个?”
“随便问问。”推算一下剧情发展节点,几处有趣的桥段想亲眼见识见识。
郁薇张了张嘴,好一会儿才柔声道:“别胡思乱想,等下去喝奶茶好不好,二中旁边那家,以前我们经常一起去的。”
辛星眼睛亮了,奶茶!《桐花街》里有这么一号食物,据说不顶饱,只是个消遣的零食,不过她刚吃了两碗面,尝尝无妨。
后母继姐都不在家,只有郁父躺在里屋问了一声。郁薇进去片刻,出来拉着辛星进了院角的加盖小屋。
屋里狭小,陈设简单,一张单人床,一张书桌,一个拉链布质衣柜,墙角放着两个行李箱,墙上的白漆有年头了,多处斑驳脱落,被郁薇用贴画塑料花遮住。居住境况和郭欣的“公主领地”形成鲜明对比。
辛星不用去正房也知道,郁家有两间卧室,郁父一间,继姐一间,继母名义上跟郁父住,实际多数时候睡在女儿那屋,郁家亲闺女上大学回来只能住在加盖房里。什么道德谴责八卦流言在她那儿都没用,她就是堂而皇之的刻薄恶毒。
郁薇找出皮带,又给她一双崭新的白球鞋,笑眯眯地说她俩脚一般大,穿上之前还用湿漉漉的纸给她擦了擦脚。接着没问辛星的意见,径直拿起梳子给她梳头,扎了个“油”光水滑的马尾辫。
当郁薇弯腰帮她穿皮带扣的时候,沉默许久的辛星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很轻地触碰,没有被她察觉。
下午,郁薇带她去了万锐广场,在富丽堂皇,体感温度十分舒适的超大型建筑里呆了几个小时。辛星眼花缭乱目不暇接,于一个又一个精致的店铺门前驻足张望,脑中回忆起一个又一个格局相同,然衰败阴暗,尸兽出没的场所,恍如隔世,不,真隔了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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