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中已经很少有人知道,这位慕容太后乃是慕容家庶出女儿,养在嫡母名下, 自小便和信阳侯孟砀相熟。
太后示意温宣鱼扮做的宫娥重新沏茶,放在盘中,一杯放在了她旁边, 一杯端着给了万宗。
万宗没有接,太后伸手端起茶缓缓喝了一口。
万宗神色晦暗不明,他看向半躺在软塌上形容清瘦却仍秀丽的女人。
“太后,今日微臣来,不是来叙旧的。”
“真是可惜啊。”慕容太后道,“万侯爷真的不试试这与雨前龙井吗?今年上供的新茶,长安城中第一杯。”
万宗道:“以后,微臣可以慢慢喝。”
“哀家知道你要什么?方才贵妃来了一趟,说皇帝带着人出了城,现在外面一团乱,想来他已经回不来了吧。”太后很疲惫地说,“既早晚都是你的,现在连陪老朋友喝一杯茶的时间都没有了吗?”
万宗看着太后,缓缓走上前一步,宽敞的软塌四周都清楚明了,看不见多的人。
他走上前,耐着性子站在太后面前,看着太后慢慢饮了那杯茶,又示意宫娥添水,但是他仍然不肯接。
慕容太后抬头看他,她那双美丽的眼睛现在已经有了岁月的痕迹。
“我记得万侯爷比我小一岁。”
万宗纠正:“是十一个月。”
慕容太后点头:“嗯。十一个月,甚好。妇人怀胎十月方能诞育。”
她接着问:“若是万侯爷真想要这个位置,可愿意叫我一声母亲?”
万宗面色一变,隐隐显出盛怒之色:“太后?”他一怒之下,却很快又明白过来,他此番得位定然是名不正言不顺,但若是太后收了他为义子,再传位给他,自然从名义上便能名正言顺。
万家在豪强和节度使中实力强横,但还没有达到能一扫六合独霸天下的地步,于名义上,即使控制长安,其他节度使也有正大光明的讨逆借口,而若是太后传位,那就不一样了。至少是从法理上是成立的。
他面上真的显出了踌躇之色,而太后眼底闪过一丝讥讽。
太后挥手,旁边的温宣鱼垂眸捧上一个漆盒。
里面正是一卷懿旨。
“太后这是?”万宗有些意外。
“主少国疑,大臣未附。睿儿性情乖张,哀家早已知道会有这一日,这一封懿旨已写了很多年,只是上面的义子名字未曾填写,却没想到,今日在上面的会是万侯爷的名字。”
万宗接过了懿旨,打开一看,心中顿时涌起狂喜,然后又看上面少了凤印,便转头看太后,慕容太后伸出手来,那手臂枯干如同枯木,她的另一侧枕边,便是那凤印,却因为被褥遮挡,迟迟不能拿出。
“哀家老了。”太后微微喘气。
万宗看太后那有些抱歉的无能为力模样,那模样实在委屈而又楚楚可怜,和素日垂帘宫闱的果断无情全然不同,与记忆中那个柔弱的庶女模样缓缓对应,到底是到了这个时候,仿佛是触动了某一缕隐匿的东西,他道:“微臣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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