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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长危点头应允,道:“晏江在曲晏坊,人多,不宜疾马,我们慢行。”

姬明笙一怔,刚想说什么,就见楼长危晃了晃手中缰绳,小白马和云追一道不紧不慢地迈开四蹄:“将军屈尊为我牵马,倒叫我心中不安。”

楼长危回首,轻笑起来:“是吗?”他问,“如何不安?”

“堂堂一国将军,斩敌首不计其数,身负赫赫战功,如此国之重臣,便是我阿父都舍不得让将军牵马。”姬明笙看着楼长危挺直的背影,宽肩细腰,身姿如枪,纵是做着马奴的活计,不损他半风采,她慢声细语笑道,“阿父尚不能,我岂能坦然受之?怕是要辗转反侧,日夜难安,听雨落敲窗,便疑风摧繁枝,看花满枝头,却想落红成冢。”

楼长危道:“果然不安。”

姬明笙笑道:“可不是,我打小便未如此坐立难安过。”

“这般说来,还是我之过错。”

“正是,将军累我难安,当欠我一桩。”姬明笙笑着道,她耳听马蹄清脆,才知他们慢悠悠地已入晏阳坊,地面铺了石板,马蹄踏过,步步有声。

晏阳坊行人见道上贵人出行,纷纷避让,避让不及的,慌忙揖礼赔罪。楼长危牵了马走在道边,依礼,以他们的身份大可在道中过,只有人避他们,断无他们避人的。

姬明笙不由愉悦一笑。

楼长危头都没回,却知她在笑什么,道:“些许冲撞,想来公主也无意责罚,不如稍加避让,彼此两便。”

她确实不会为了这等冲撞责罚于民,笑道:“将军在边关,定是与子同食,与子同袍之人。”

楼长危道:“血里黄沙,生死之间没有太多的讲究,不过,上下将令,该分明之时也当明白无误。”他能与手下同饮杯中酒、同食盘中餐,该责罚时,也能下令将人抽成血葫芦,若遇屡令不改,延误良机的,更能痛下杀手。

“将军所言甚是。”姬明笙点头,令出敢不从者,当杀之。

晏阳坊百姓富裕,百业兴隆,多酒肆食铺,胡饼、汤饼、蒸饼、毕罗、馎饦,茄夹、羊签、炙肥羔,穿虾、酿蟹、雪鱼脍……又有挑担、背箩的走贩,各样甜汤、凉浆,绿豆、赤豆、圆子、百果、枣儿汤的,梨浆、甘浆、银丹水……

天只稍稍擦晚,店铺早早将檐下屋前的灯点上,走贩亦将挂在担上、拴在背箩上的挑灯点好,天光未歇,沿街一溜静的、动的灯火,都未显出光亮来,越走,那天一点点暗下去,那灯火一点点亮起来,红、橙、微黄浮动,满街流光。

姬明笙感叹:“宫中可没这方热闹。”烟火人间,令人流连。

人声鼎沸,楼长危牵着马,离得远了,说话便听不分明,不觉间就走了在了姬明笙的身侧,他道:“有热闹亦有可嫌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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