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气强劲,出风口的细布条被吹得来回飘动。
许朝歌原本出的一身热汗被收得差不多,丝绸质地的裙子冰冰凉凉。她起身去开了一点窗子,热风噗噗地钻了进来。
崔景行弓着背,一张脸铁青,他说的每个字都很用力,分明坐在气温极低的室内,他仍旧出了一头的汗。
他说:“我没有想过最后是我先出卖了自己。”
那是十年之前的一桩事,跟这之后数次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一样,他在最需要钱的时候放走了他需要抓捕的对象。
大概是累极了,许朝歌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幸好身后就是窗台,她倚在上面借力,说:“是为了阿姨吗?”
崔景行说:“她那时候需要动手术,那是很大的一笔钱。”
于是在被诱导的时候,他动摇了。
他在很长时间里都无法安然入睡,日夜被良心谴责的滋味并不好受,那意味着要与自己坚持几十年的信仰做日复一日的斗争。
捧着那些热到发烫的钞票时,他立马就后悔,同时却又因为病榻上命悬一线的母亲而狠心向前。
他想到那些绵延静谧的深夜,她将他放在水池里给他擦洗身体,她背着他回家,只有昏黄的光线与星辰作伴。
有些东西从此垮下了,有些东西又重新建立起来。
崔景行说:“你知道最可笑的是什么吗?在我拿到这笔钱去给她交完手术费后,崔凤楼坐着豪华轿车重新出现在我面前,要我跟他一道离开。”
他的岳丈和太太都已经相继去世,后生的女儿年纪尚小,他成了他那个世界里唯一的王,十多年的蛰伏,有朝一日破土,他想起了自己的儿子。
许朝歌说:“所以你就跟他走了?”
崔景行疲惫地闭了会眼睛:“我那时很混乱,真的很混乱。”
一边是坐拥大笔身家的亲生父亲,一边是监守自盗才能守护母亲的穷儿子,足以改变崔景行一生的铤而走险,换来的还没有他父亲一年的油钱多。
人如果一旦突破了底线,那世俗所认为的所有堕落,都不再是他的阻碍了。
年少时分,向自己发誓永远不会去找父亲、不会去求父亲的崔景行,终于也选择随波逐流了。
他很快随着崔凤楼来到大都市,拥有了自己的房子车子,他进入公司参与管理,配完秘书配助理。
他开始习惯有钱人的享受,培养自己的喜好和品味,他渐渐不再形单影只,安然接受身边青春靓丽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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