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今夜要比预想的更热闹,注定难眠了。
沈延与杨姨娘一行,比沈婳音只早到了小半个时辰,这时候还在主院正房与白夫人说话。一个姨娘没有回避主君、主母的阔别重逢,这不正常。
沈婳音是绕到后门进去的,对后堂吃惊的小婢女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若在从前,小婢女兴许难以从命,但现在音姑娘是夫人指定帮着管事的姐儿,就算偷听了侯爷与夫人墙角,想必也不会被怪罪,于是顺从地退下。
没瞧见三姐儿婳棠,想必是被妈妈带去了园子玩。大人吵架,总是不愿当着小孩子的。
沈延懊恼的声音响起:“定是半路修轮轴的时候错过了,没注意婳珠的马车,竟走了个擦肩。”
沈婳音立在满绣屏风后,凝神细听。
前面一时没人说话,只有呜呜的哭声,多半是杨姨娘在哭了。接着,又是一些白夫人忏悔自责的话,和侯爷强压着怒气的质问,杨姨娘始终没说过一句,只是哭,不停地哭。
忽提到了“音姐儿”,沈婳音一振,忙屏息凝神。
白夫人从珠姐儿划伤音姐儿的脸开始讲述,一路讲到珠姐儿如何落水,音姐儿如何救人,以及事后婢女青娉的招供……
总之就是在讲婳珠陷害沈婳音的全过程。
杨姨娘自然头一个跳出来反驳,态度激愤,细数了珠姐儿是多么天真单纯的一个好孩子,怎么可能像白夫人说的那样用心险恶。
沈婳音按着耐心听着,攥紧了拳。
本以为,这一切都能以婳珠落水为核心,顺理成章地刨出杀人动机,坦白自己的身份,必要时再添上金花酒肆那把火。
眼下,全被一条白绫打乱了。
还是会哭的孩子有糖吃,沈婳音就算长了一万张嘴,也很难说清婳珠上吊与自己的所作所为无关。人命在上,根本就不是讨论谁更占理的时候了。
大丫姐姐啊,瞧着娇娇柔柔,下起手来竟是个狠角色,连自个儿的性命都拿出来利用!
杨姨娘哭得伤心,絮絮叨叨说着:“夫人自是好人家里千娇百宠长大,不知市井里人心难测。妾未曾遇见侯爷的时候,见多了那些表面乖巧安静、背地里手段阴私之人!”
“当初音姐儿没进府时,婳珠就同妾说过,小时候常受音姐儿欺负,以至于到现在还怕音姐儿,所以才百般不愿相见。这些话,妾翻来覆去都说烂了,想必夫人也早已听腻了,夫人当时却只一味心善,非领这个边地长大的姑娘进府不可。”
“现在好了!婳珠被逼得竟上了吊,可见背地里不知如何受那个阿音的气呢!咱们婳珠自小娇养,哪里受过这个罪!她若真有个三场两短……妾也不活了!”
呜呜咽咽地诉完,放声大哭,再也顾不上侯府女眷的形象。
白夫人这么多年都吃亏在不善言辞上,被杨姨娘抢白一通,竟哑口无言。
与婳珠自尽相比,更令沈婳音最吃惊的是,白夫人居然直到此刻都不曾吐露婳珠的真正身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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