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这一刻清晰地明白,沈婳音终究还是摧毁了她作为沈家“嫡女”的一切。
为什么沈婳音当时没有死呢?为什么她活着回到了京城,回到了镇北侯府?崔氏明明说过珠珠已经死了的。大脑一片空白中,婳珠只有这一个想法。
内官来报,崔氏和杨氏都招了。
凉帝看完供词,崩了半日的脸色彻底沉郁下来,哗啦啦将一案的奏表拂了满地,殿中诸人慌忙跪倒。
凉帝亲自捏着供词,步下玉阶,在沈延身旁半蹲下来,重重拍了他的肩膀两下。
“你寻的好乳娘,你纳的美娇妾,你养的乖‘嫡女’。”
凉帝把供词摔在沈延跟前,拂袖离殿。
直到听到殿外皇帝起驾离去,殿内诸人才陆续起身,唯有婳珠伏在原地不敢动。
镇北侯指节泛白,将两份供词从头到尾一个字一个字看完。
大总管回来,对镇北侯恭敬道:“陛下吩咐,将崔氏及其女儿关押严审,看还能吐出什么。”
婳珠跪伏在原地,浑身僵冷,额前交叠的双手颤抖着握成拳,牙齿咯咯打颤。
楚欢倒是颇感意外,本以为拿到了供词就已结束,“还审什么?”
圆滚滚的大总管和蔼地道:“陛下说了,此事没完。”
尖细的嗓音分外有种阴森之意。
沈延问:“圣人……可还留了别的话?”
大总管素知镇北侯与凉帝有手足之情,尽可以说大实话,便如实道:“陛下说,不值。”
沈延浑身一僵,无地自容。
不值。
替瑛娘不值。
“陛下还说,当年郑夫人选了侯爷,不过是因为——”
“因为什么?”
“后半句陛下不曾说完。”
沈延却已经知道答案,脸色瞬间极其难看。
大总管随和告退,收走了供词,将面如死灰的崔氏女儿也一并带了下去。
北辰殿附近的夏蝉早已被用粘杆除尽,室外连一丝风都没有,侍立的内侍一动不动,大殿内静得令人透不过气。
沈延一点点抬头,望向几步外的沈婳音。
窈窕清丽的女儿,出落得亭亭大方,有着温雅的书卷之气,又有着深宅女郎所没有的疏阔坚韧。
她也一直在注视着沈延,只是那眼神很淡,淡得近乎疏离。是的,他们前几日才平生第一次相见,她对他甚至称不上熟悉,怎会有感情?沈延胸臆中的一声“对不起”便堵在喉咙,发不出来。
“……为什么没有早点联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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