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音,你……你说什么?”
金属摩擦的细响磨过,寒光一闪,凉帝的织金广袖带出一道冷风,一柄长剑直指崔氏母女二人。
沈延已经眼疾手快把沈婳音护到自己身后,就算心知凉帝是冲着崔氏母女去的,他还是本能地把沈婳音拉到了身后。
天子一怒,满殿宫人伏地跪倒。
沈婳音没料到凉帝的反应竟会如此剧烈。
崔氏母女吓得缩成一团,跪着往后退了好几步,连声求饶,语不成句。
凉帝喝问:“到底怎么回事?”
崔氏慌得手足无措,抱着周大丫呜呜地哭起来。
沈婳音望着横在自己身前的手臂,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遗憾。倘若当年也有这样一只手臂护在母亲身前,或许每个人的人生都能留在原本的轨迹上运行。
她这个父亲,就如《洛京还珠记》所写,在全洛京的艳羡中得了美人,却将此身投与军火与江山,最终辜负了美人。
沈婳音抬手,缓缓按下沈延的手臂。
“陛下,侯爷,她们若是敢说,半个月里足够说千百回,能活活扛到今日,可见打死也不敢交代的。”
那年,燕云王增援的铁骑将至,突厥被逼突围,一支两万人的精锐小队走投无路,竟剑走险招,趁云州铁骑后方空虚,将后方防守线撕开一道口子,从腹地穿膛而过。
这些军事上的细节,沈婳音是长大后才零星拼凑的,更详细的情况便接触不到了。
据说,突厥军横冲直撞,即便败退,所过之处也如乌云压城。他们忙于奔命,没有粮草供给,便到镇子上抢掠,抢口粮果腹,也抢女人快活。
她们与卫队冲散,只剩寥寥数名亲卫在外围苦撑。到了最后亲卫们断了音讯,她们便与众婢女们分开几路藏身,至少不至于被一网打尽。
郑瑛榕抱着女儿,同崔氏、周大丫还有四个近身的婢女挤进倒塌的房屋缝隙里躲避。
躲一躲,兴许能躲过去,等穷途末路的突厥人搜刮完这一带离开。
她们躲了半宿,又藏了一整个白天,直到又一次暮色四临,吵嚷仍未停歇,甚至有几次能听见突厥兵从墙外路过的甲胄声。间或有女人的尖叫,哭喊中夹杂着不堪入耳的声音。
成人一昼夜水米不进尚且熬不住,更何况还有四岁的孩子。四个婢女陆续出去找水和食物,都没有回来。
天色越来越晚,远方传来狼嚎。
在北疆,狼是仅次于突厥兵的可怖存在,它们昼伏夜出,群居作战,凶悍无匹。
隔着墙体,能听到外面的突厥人加紧了速度,陆续赶在狼群袭击前撤离。但总有几个抢不过旁人的,不甘心两手空空地离去,还在焦躁地转悠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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