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起太阳穴一突,眼睛蓦地瞠大,因为孙忘一个漂移甩出去,差点跟那辆拐出来的尼桑撞上。
两台车同时在十字路急刹,有惊无险地相差一个巴掌那么宽。
“我去!”后座的技术科警员没系安全带,正埋头翻相机,车子突然急刹,他整个人撞向前靠椅的瞬间撑了一把,又猛地弹回靠背,一颗心还没落稳,把歪斜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扶正,就看见那辆炫酷的橙黄色跑车,气势汹汹地跟他们车身相怼,带着一股旋风,卷起漫天尘灰。
“没蹭上吧?方哥?”他支棱着一脑袋粗硬的短发,完全没搞清状况,后背激出了冷汗,“法拉利欸,车漆都得进口的,咱出个任务,给报销不?”
方喻言心有余悸,这会儿已经冷静下来,此路口限速四十迈,结果法拉利猛窜出来,“就算蹭了撞了,也是他们全责。”
方喻言解安全带下车。
法拉利只降下半扇车窗,露出孙忘半张匆忙的脸,对方喻言匆忙道歉,随即一脚油门,匆忙甩尾,将一句声讨都来不及出口的方喻言晾在原地,差点被巨大的引擎声轰得双耳失聪。
疾风掀起滚滚尘灰,黑雨一样,扑了方喻言满头满身,落在车上。
秦禾盯着漫天灰烬,飘在挡风玻璃前,不禁开门下车,路边被车轮辗过的水泥地面留下一小滩火烧之后的痕迹,还有几张没能燃尽的纸钱,被车轮卷到斑马线上。
秦禾脚尖停在那团火烧之后的痕迹前,望向前方耸立的金悦大厦,目光从死者警戒线的位置拉到顶层露台,她缓缓仰起脸,盯了须臾。
技术科警员坐车里伸长脖子,看向法拉利远去的车尾:“溜得挺快呀。”一片灰烬贴在镜片上,他抬手抹掉,“怎么这么大灰。”
秦禾冷不丁道:“有人在路边烧过纸钱。”
警员琢磨了一下日子:“清明节快到了么,那也不允许在大街上烧纸啊。”
方喻言拍了拍头发和肩膀上的灰尘,重新回到车上,用一种发牢骚的口吻接话:“老百姓在路口烧纸的行为根本难以杜绝,就算说了不允许,大半夜的没人管,还是出来偷偷烧。”
技术警员跟着操闲心:“污染环境不说,就怕引起火灾。”
“秦禾。”方喻言见她立在原地,“看什么呢,走了。”
解剖室设在殡仪馆内,方喻言穿了手术衣,接过秦禾递过来的穿刺针,长达□□厘米,给高坠尸提抽血尿,技术科员举着相机在一旁,指哪儿拍哪儿,每一个特写都血肉模糊,因为死者是正面朝下砸车顶,整个面目全非,颅骨碎裂,脑组织外溢,别说内脏破裂,整个身子的长骨都碎了,实在惨不忍睹。
三个人忙到近六点,没吃上夜宵,清理完出来,肚子饿得咕咕叫,去叫上值夜班的周毅吃早点。
殡仪馆一大早就有安排火化的逝者,已经陆续来人上班了,周毅正跟同事聊起半夜接的那趟活儿,互相惋惜了小姑娘香消玉殒后,又辗转同情起车主:“不过这车主也够倒霉的,好端端停在底下,突然祸从天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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