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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淮当然心知肚明,是以在他二十四岁崭露头角,卖出第一幅画时,做的第一件事,是买下了我父亲垂涎已久的一块寿山石,亲手刻了一枚“万籁生山”的闲章送给他。

我与沈清淮的相处,就不像他与父亲那样高山流水。他大我十岁,又是“长辈”,自然处处让着我。

十四岁那年,我闯了祸,不敢告诉父亲,给沈清淮打电话,让他来见班主任。班主任劈头盖脸一顿训斥,沈清淮始终恭谨有礼,“谢谢您费心,以后我一定好好看着桑河。”

我在旁边憋着笑,忍不住斜眼去看沈清淮。视线对上,他神情很是无奈。

出校门的时候,天快黑了。沈清淮给我买了一支甜筒,我踩着路牙的边沿,伸出一只手臂保持平衡,歪歪斜斜地走着,边走边舔甜腻腻的甜筒。

沈清淮怕我摔下来,一直紧随左右,适时地身后扶我一把,“……干吗要跟人动手?”

“我没动手,就说了两句狠话,谁知道他一吓就哭,还反过来污蔑我打他,”我翻个白眼,“拜托,我打得过他吗?”

沈清淮笑着,“他对你说什么了?”

“他说以后要娶我——谁要嫁给他了,我只嫁给你一个。沈清淮,你可要等我长大啊。”

沈清淮显然把这句话当做了小孩子的玩笑,笑说:“等你长大,我就老了。”

我摇头,笃定地说道:“在我心里,你永远不会老。”

永远是那一天灯下吹笛的白衣少年。

那一天,我和沈清淮一起,走了很远的路,从黄昏一直到夜幕四合。

3

六月,高考结束。

整个暑假,我都住在沈清淮的公寓里,画两小时的画,剩余时间就一头扎进网络之中。

沈清淮是一个严格自律的人,自然不想看到我这样荒废时间,“桑河,虽然九月才开学,但是你现在这样的练习强度远远不够,不要丢了手感。”

我答应下来,转头仍旧我行我素。我很明白,相较于王知行,相较于父亲,相较于沈清淮,我其实并没有多少天赋,顶天也只能混成一个饿不死的画匠。

这天,我照旧被沈清淮催促着去画画,走进书房一看,才发现桌上放着一卷画。我以为是沈清淮的新作品,展开来才发现不是。沈清淮专攻山水,对花鸟虫鱼并不在行,这幅画画的是一对虾,寥寥几笔,栩栩如生。

正要去看款识,书房门忽地被推开。

沈清淮显然就是冲着这画而来的,大步走到我跟前,径直把画夺了回去,几下卷起来,往身后的柜子里一放,上了锁,拔下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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