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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几年,步西岸从来没因为这些疼痛委屈落过一次泪, 红过一次眼。

可眼下郁温一开口,他眼睛就全红了。

大雨好像下进了他眼睛里,浓浓的湿气,一路贯穿进心里。

他默默闭了闭眼睛,喉咙滚了又滚, 才挤出一声并不比郁温好哪儿去的:“嗯。”

沉默。

各自耳边只剩下风声和雨声,曾经距离遥遥的两个人,一个季度的转瞬之间,共同站在了风雨里。

郁温睁着眼睛, 看着外面茫茫雨线, 她很想问问步西岸这些年是怎么走过来的,夏天那么热, 冬天那么冷, 春天别人在开花, 秋天一场又一场雨,他是怎么过来的呢?

可是她嗓子太疼了, 只能就那么沉默着。

良久, 她没再多说一句, 无声挂了电话。

她蹲得太久,起身时眼前一片黑,双手扶着膝盖,弓着腰停了好一会儿才缓缓直起身。

家里的不动产都被查封,资金一概冻结,周芊的身份证也被扣下,她们回不了家,也去不了酒店,就随便找了个条件很差的街边旅馆。

晚上迎着大雨给郁学舟料理了后事,他生前风光无限,死后连一个外人都不敢通知,好像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投资的楼塌了,工程进展得不合规矩,资金来源不正,工人死伤数百。

是伤天害理了吧。

所以他在一场大雨里选择跳楼,以此血债血偿。

可是郁温不能接受,她不能接受她那么厉害的爸爸托起她用的每一分力都是从别人身上吸食过来的。

她很想问问周芊,可周芊已经很多天没睡过觉了。

虽然每天晚上周芊都会按时躺在床上,但是郁温都知道。

因为她也没有睡。

她一闭眼,耳边就会响起医生那句话:

“郁先生手术期间,意识基本都还是清醒的,他眼睛一直盯着挂钟,零点过去才终止心跳。”

“我们猜想,郁先生是想走过这一天。”

为什么呢。

为什么一定要走过这一天呢。

因为这一天,是他女儿十六岁生日。

他已经没有办法再庇佑她,所以选择,至少不让她余后几十年都在他的阴影里长大。

可是跳楼的人,如果没有在短时间内死亡,便会经历极强的痛苦和折磨。

他在清醒中感受每一个器官的衰竭,每一块骨头的碎裂。

他是一个父亲。

一个能够扛得起一整个家的父亲。

他忍下这种程度的痛苦,也不过是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在日后,稍微不那么痛苦一点点。

只可惜血脉相连。

郁温恍惚中就记起了那晚的梦,郁学舟在梦里跟她告别,风筝落下,梦醒,他们阴阳两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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