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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得意地笑,擦干净脸上脖子上的汗,把程致研喝剩下的半瓶水也喝了。

等掉队的人又等了一个多小时,他们找了个地方坐下聊天。

程致研突然有兴致说起小时候的事情,他告诉她,别人都以为他是ABC,其实他生在上海,到美国的时候已经快五岁了。

他的祖父是个画师,为拍卖行和画廊装裱中国字画,信手就能把韩愈柳宗元译作漂亮的古英文。“致研”这个名字就是祖父起的,寓意“清远有致,刻意精研”。很长一段时间,他们生活在一起,所以他的中文一直没有荒疏,甚至还练过几年毛笔字,刚开始写自己的名字,不懂布局,每个字都写的很胖,三个字生生被拉成了六个。

他找了根树枝,在地上写给她看,就像这样——禾呈至文石开。她趴在他肩上,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他一句都没提起他的父母,她似乎也没觉得奇怪,什么都没问。

笑完了,她抬起头看着他,看得非常仔细。他不知道她要干什么,心里一阵瑟缩。

结果她只是指着他眉骨上一道旧伤,问:“这是什么?”

“念高中的时候被人用冰球杆打的。”他淡淡回答。

她像是倒吸了一口气,他随即笑起来,让她觉得他是在夸大其词,存心吓她。

已经过了那么久了,再深的伤也只剩下一条细细的白印子。其实这样的印子他头上还有,只是被头发盖住了。那时他身上穿着全套的护具,头盔被人扒下来了,所以全都伤在头上脸上。

他没再说下去,她便开始说她自己。

“你知道吗?我的听力问题是天生的,不像有些人是因为后天原因,比如小时候吃了超过剂量的抗生素。”

他有些意外,她会对他说起这些。

“出生和四十二天的听力测试都没通过,六个月大就确诊了,”她继续说下去,声音平静而坦然,“长大了才渐渐知道外面那些人传的话,他们说是因为我爸做事太过分,处处不留余地,容不得旁人,所以才报应在孩子身上。”

她的语气波澜不惊,他却很是诧异,究竟是怎样的恶意,才能让人对一个先天残疾的小姑娘说出这样残酷的话。

“当时有这样的政策,第一个孩子残疾,可以再生一个,我妈其实是想生的,但我爸坚持不要,连残疾证都没给我办。”她不看他,向山谷间远眺,脸上带着些笑,像是在回忆美好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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