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来了有一会儿了,说是夫人相邀。”
“那怎么不早些叫我?”
“大小姐在想事呀。”眠雨理所应当地说。
季青雀揉了揉额角,轻声道:“下次早些来报。告诉她我这就去”
眠雨眨巴眨巴眼睛,有点困惑的样子,但还是乖乖道:“遵命。”
季青雀上辈子和孙氏关系并不好,三岁,已经是模模糊糊能够记事的年纪了,孙氏对她来说就是一个陌生的女人,进了她的家,占了她娘的位置,还抢走了她的爹,而所有人却都自然而然地接受了她,还要让她乖乖巧巧地叫这个陌生人一声娘。
季青雀拒绝了。
那天,不管旁人怎么威逼利诱,不管奶娘丫鬟怎么哄她,她哭的几乎肝肠寸断,却硬是咬着牙一声都不叫。
后来还是孙氏打了圆场,笑着说,大姑娘不叫就不叫吧,往后日子还长着呢。
而在之后的漫长岁月里,季青雀也一声也没有叫过。
她慢慢长大了,孙氏也有了自己的儿女,她们默契地避开彼此,在一个宅院里互不干扰地生活,季青雀看着孙氏那双总是微笑的眼睛,很清楚地知道她对自己从来没有过一丝感情。
可是孙氏也从来没有害过她。
季宣常年在书院和朝堂上,很少回府里,家里只有孙氏一个主母,孙氏又颇有手腕,治的季府里外服服帖帖,她要真想对这个母族远在天边的继女使点儿什么手段,是再容易简单不过的事。
这样的事情在盛京圈子里数不胜数,也不是多么恶劣的手段,只说要教养姑娘,让她去绣帕子,去抄佛经,让她奉茶端水,一立就是一天,立的两腿打战,一个孝字压在头上,又被继母拿捏着婚事,继女任凭有天大的本事也翻不出继母的手掌心。
季青雀有个指腹为婚的小侯爷,婚事不指望她,母族虽然不联络,可是她娘嫁妆库房的钥匙攥在手里,并不缺钱财,万事不必求继母,可是季青雀知道,哪怕她没有这些,孙氏也不会试着来拿捏她。
因为孙氏是个聪明的人,也是个傲气的人,她不屑于去讨好季青雀,也不屑于用下三滥的手段去害人,就像第一次见面时,她一个新妇被继女下了脸面后,竟然没有做出委屈的样子博人同情,只是体体面面地让季青雀走开,仅此而已。
哪怕只看青珠那副天真无邪的样子就知道,孙氏虽然圆滑老练,可是心术极正,不是心怀鬼胎的人。
这是季青雀上一辈子都知道的事。
只是哪怕孙氏是好人,她们也没有做母女的缘分,人和人就是这样,孙氏不喜欢她,她也不会靠近孙氏,两个人只隔着东院西院远远避开,互不相扰。
而如今再想想,她们本不必如此,她和孙氏并不是做不了母女就要做陌生人,人和人之间并不是非得这样狭隘的。
“走吧。”季青雀抬起眼,搭住眠雨伸过来的手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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