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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笠上玄纱半遮我的眼睛,我用左手抚弄新装的右手,低声道:“主君呢?”

江浸月行礼道:“高媛,属下身入地下城,长驱直入,探得右杀寝殿所在,见到了主君。”

半盏残酒被我搁在矮几上,大漠的阳光过于灼人,刺得我眼睛生疼。

江浸月眉弯微蹙:“这……主君不肯跟随属下离开孔雀城。”

你不肯走?

我提起墨蓝妆花蕉叶覆鹿马面裙,负手立在窗前:“何故?”

江浸月拱手,利落地跪在地上:“主君令属下回禀高媛,眼下他身在右杀身边,颇得厚爱,虽不能刺杀仇人,却可以暗中偷来楼兰的飞鹰军布防阵列图……”

我气得握碎青铜百合杯:“荒谬!他一个娇弱男儿,自身难保,还管这江山作甚!”

江浸月行礼道:“主君说什么都不愿走,属下办事不利,请高媛责罚!”

我切齿道:“再去请他!你说给他,在我眼里,他比什么布防阵列图都重要百倍!”

“属下遵旨。”

长城饮马寒宵月,古戍盘雕大漠风。(2)

我坐在沙丘上整理九亭连弩里的暗器,这铁质的右手用的倒也顺当。我不禁想,师娘惨死异域之时,心中在想些什么呢?

也许此时此刻,她正在九重天上看着我。

江浸月递来一只羊皮刻花酒囊:“高媛。”

我噙一口烧酒,低低道:“夜深了。”

江浸月低眉,大约是在看我的右手:“疼吗?”

疼。

摧心蚀骨的疼。

遥想我在凌烟阁给自己镶嵌假肢时,须得用精细的匕首、铁钩、长针细细挑开伤口、把铁线嵌入骨髓,往血管里勾住七七四十九根铁针,才能重获右手,行动自如。

我便一壁咬着白帕子,一壁给自己施针。

我没有选择,再疼都得忍着。倘若没有武功,成了废人,只能为人鱼肉。

我必须保护你一辈子。

见我面色苍白,汗流浃背,醉欢蹙眉叹道:“古有关羽刮骨疗毒,今有寻筝铁钩入髓。”

我无奈道:“你娘都快死了,你还在说风凉话!”

醉欢耳上坠了对金丝葫芦耳坠,硕大的紫晶石映着雪肤:“当年我在貂蛇山上当贼寇,年年冬天与匪子对打,有一遭被人戳中右肩,深可见骨,受的罪不比你少。你再忍一忍,疼麻了就感觉不到了,我有经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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