ρO1⑧ц.coм 第一回谋大事黄雀在后再回首俱是前尘(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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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的,他听不清,也记不得了。

少女哭得越来越凶,到底拗不过他,偷偷撇了眼空无一人的宅院,塞给他一荷包自己节衣缩食了不知多久积攒下来的碎银子。

眼前已经一片模糊,谢知方却忽然回忆起,那个荷包的样子。

姐姐绣工最是出众,翠绿色的丝线绣出颇具风骨的修篁竹石。

那个荷包跟了他许久,装过蜜饯零嘴,浸过蛮夷人的污血,到后来他封侯拜相,那方寸布料也跟着水涨船高,装起了金锞子。

一直用到内袋破损,他才依依不舍地把荷包收了起来。

少年头也不回地离开,所以根本没有看到,那愁思满怀的少女,倚着门框,对着他离去的方向,望了许久许久。

直到暮色四合,她方才无力地滑坐在台阶上,把头埋进双膝,抽抽噎噎哭了起来。

谢知方终于承受不住重若千钧的压力,闭上了双目。

他忽然觉得自己可悲亦可笑。

钻营半生,自诩文韬武略,占尽风流,可到头来,却还是惨淡收场。

他死了,过不了几年,那些曾经称兄道弟的同僚,那些出生入死过无数遭的战友,便会将他彻底淡忘于沉暗的往事里。

可会有人一直记着他,清明与忌日,给他烧几张纸钱吗?

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

活人向来健忘,大多凉薄。

那唯一在乎他的姐姐,已经先他一步而去了。

人死之后,真的会有阴曹地府,真的需要走过那座奈何桥吗?

喝过孟婆汤之后,真的能忘却旧事,投胎为新生婴孩吗?

他和姐姐,来世还会重逢吗?他还有机会弥补自己的任性妄为给她带来的灾祸吗?

胡思乱想着,谢知方彻底失去五感,堕入混沌虚无之中。

不知道沉睡了多久,他忽然听见喧闹的蝉鸣之声。

费尽全身力气,挣扎了许久,眼睛方才张开一条缝隙。

天光乍破,刺得他瞳孔生疼。

浅碧色的帐幔笼住他的身体,从轻纱中往外看,依稀可以辨得房间内的陈设。

简单而不失风雅,疏拓而不显粗犷。

久远的熟悉之感缓缓泛了上来。

他难以置信地半坐起身。

“少爷醒了?”一张稚气未脱的脸迎过来,笑嘻嘻的,“离下午上课的时辰还早,少爷再多睡一会子罢。”

谢知方用力抓住他的手,惊道:“小蓝?你不是被你婆娘的奸夫砍死了吗?”

“啊?”小厮吃了一惊,“我的天爷!少爷您不是被什么脏东西魇住了吧?您等着,我这就去给您找大夫!”

谢知方愣了一愣,抓住他不放:“你等等,今年是隆安几年?”

“元年啊!新帝刚登基!”小厮几乎要哭出来了,“不行,我还是去请灵隐寺的高僧过来驱驱邪吧!少爷您可别吓我啊!”

隆安元年,也就是说,他才八岁。

依托于强大的心理素质,谢知方快速镇定下来。

到底是南柯一梦,还是上天垂怜,给了他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

“我没事,只是有些睡糊涂了,别怕。”谢知方安抚他,旋即想起那个他亏欠良多的少女,“姐姐在哪里?”

“……”小蓝万分狐疑,“小姐当然是在她的流光苑啊,少爷你……真的没事吗?”

“没事!”谢知方翻身跃下床,抓起外袍,趿拉着鞋履往外冲。

他冲了几步,又折转回来,拍了拍小蓝的肩膀:“小蓝,听爷的,以后别娶那个叫彩云的黑心丫头,爷另外给你寻一门好亲事!保准比彩云胸更大,屁股更翘!”

小蓝脸色又垮下来,目瞪口呆。

这这这……哪里正常了?

他还是去请高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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