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永寿惊异的神色中,他如此这般吩咐一番。
却说谢知真近乎一夜未眠,天一亮便强撑着虚软无力的身子登上马车,在知府夫人并同知夫人的陪伴下前往梵刹寺。
谢知方位高权重,两位夫人为着自家夫君的仕途,自然对她无比客气,将她的马车簇拥于中间,时不时使丫鬟送两盒果点、传几句关切的话过来。
虽说仔细沐浴过,弟弟扮做莽汉的那一遭射得太深,她清理不干净,这会儿随着马车的颠簸又渗了些出来,总觉得浑身都渍满了他的味道,莫名心虚。
她怕两个丫鬟看出端倪,推说气闷,使她们开了条窗户缝透气,又拈了朵气味香浓的山茶在手,两条腿儿在裙下紧紧并拢,锁住淫秽不堪的黏液。
枇杷见她神情恹恹,取了个引枕哄她躺下,道:“山路不大好走,怕是还得一会儿,夫人且闭目歇息片刻罢。”
为着避免搅扰她,丫鬟们乖觉地下了马车。
谢知真闭目假寐,却止不住地胡思乱想。
她昨夜气昏了头,和弟弟大闹一通,直到他哭着说出那些个心里话,这才如同醍醐灌顶,明白他这阵子古里古怪的症结所在。
他不是喜新厌旧,没有寻花问柳,所有匪夷所思的举动,归根结底都是太过在意她的缘故。
仔细想来,她也有许多不是之处。
她于情之一事上太过单纯,当日既应允了与他做夫妻,便再也没有想过别的,只一心一意待他好。
可她不清楚他因逼婚一事藏下心病,亦忽略了弟弟和夫君的区别——爱他,却不敬他;疼他,却忘了站在他的角度,了解他到底在想甚么,到底想要甚么。
因着姐弟不伦,她内心一直压着沉重的负累,总是自责自苦,难以释怀,却不知这样害得他更加痛苦,多思多疑,嫉妒不安。
得知弟弟去了天香楼,她首先想到的不是质问他,不是了解真相,而是毫不留情地抛弃他,这也导致愤怒和委屈吞噬了他的理智,导致他做出极端反应,到最后两败俱伤。
她确实是太自私了。
她默默整理着自己的感情,将将捋出个头绪,忽听外面传来惊呼之声。
马车渐渐停下,青梅轻叩车窗,声音里强忍笑意,道:“夫人,您……您推开窗看看,爷追上来了。”
谢知真不明所以,听到踏踏的马蹄声迅速接近,推开半扇窗子,见一黑衣少年扬鞭策马,转瞬便到了跟前。
距离她叁五步之时,他勒停骏马,自马上滚下来,就势跪倒,朝着她的方向行了个大礼,朗声叫道:“姐姐,我已知道错了,是打是罚,任你处置!”
他膝行着往她的方向走了两步,走一步磕一个头,竟是要行叁跪九叩之礼,口中央求道:“姐姐,我再也不犯浑了,求你不要休离我,不要抛弃我。你若是铁了心上山做姑子,我便跟着你做和尚去,咱们住在一个禅房中,共同参悟佛理,只要不与姐姐分开,便是让我上刀山下火海,我也甘之如饴!”
他的身后,背着数十根带刺的荆条,许是捆得仓促,枝杈往四面八方胡乱扎楞着,瞧起来可怜又可笑。
随行之人议论纷纷,知府夫人与同知夫人更像是瞧见甚么百年难得一遇的稀奇事一般,亲自下车观看。
谢知真深觉丢脸,玉容涨红,低声斥道:“你在胡闹些甚么?”
谢知方心下一沉,咕哝了一句:“负……荆请罪。”
他不敢多言,老老实实地跪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片刻之后,一道天籁自头顶响起。
她轻声道:“还不快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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