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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又朝于监丞作揖,“这白丰年我晓得,家中有些田地,供他读了几年书,实在不是这块料,勉强考了个举人,偏一心想入仕为官。前些日子听见我们上元县缺位教谕,便打点了些礼,走了应天府陈吉升陈通判的门路。这倒与我们大人无关,我们大人原要让一位姓席的进士补这个缺,可上头打了招呼,大人也不好不尊。”

“哪个姓席的进士?”

“噢,就是如今我们上元县儒学里的一位训导。不敢瞒于监丞,这个人还是卑职举荐,他是去年春天殿试二甲第一名进士出身。监丞可去儒学里向生员门探听探听,谁不说他满腹经纶,文章绝佳?”

于监丞晓其原委,回去禀报王祭酒。王祭酒沉吟片刻,欹在椅背上长叹一声,“县衙门与府台衙门的事情我虽不好插手,可儒学里的事情,我还能说得上一两句话。这个席泠去年在京师殿试,倘或不是字迹潦草,只怕就点了榜眼。让他做教谕,绰绰有余,你去传我的话,务必罢了那白丰年的职,叫这个席泠补上。”

如是,富贵转瞬逝,哪来常高枕?白丰年远大抱负一日碎,该月下旬便被上头一纸公文罢了职,此事暂且不题。

只说当日下晌,何盏料到此番白丰年出了差错,少不得就是席泠升替。于是欢欢喜喜归家,设屏摆酒,请来席泠。

席上将始末说与席泠,连番笑叹,“可见真金不怕火炼,像白丰年这等庸才,一试便试出来了。凭他是谁举荐,今日我见国子监的人发了火,想必回去,国子监即要发话罢了他。他们出错在先,就是府尹的亲戚,也不得不给国子监脸面,况且又不是亲戚。”

一切皆在席泠预料之中,他亲自筛了酒,眼里仍旧岑寂如夜,不见得多欣喜,“你举荐我在前,后又如此费心为我周旋,我无以为报,清酒一杯,谢君大恩。”

“你我还客气什么?”何盏拍一拍他的臂膀,只当他是低落于现状离抱负还差千里,便宽慰,“以你的才学,绝非池中之物,迟早有一番作为。且别急,你瞧,如今不是苍天有眼?是你的,总跑不掉。”

席泠笑含几分牵强,或许别人看来,是时遇识才,老天有眼。但他自己清楚,他是如何落笔铸错、如何构害白丰年、又如何将这些人算计其中。

他仅仅是低落他曾身不染尘的清骨,终于在惨淡现况里,无奈地向事世低了一寸头。

第13章 隔墙东 (三)

夜来多风声,翳云蔽月,乱枝窸窣,小伶幽琴。也不知是哪位落魄才子作的词,唱什么前程无路,情海无涯,叫人怎生煎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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