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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真是下雪了。”何盏笑叹了一声,背后却没回音。

他没转身,立在窗前又静静地等了一会,等到积雪压低了夹竹桃的枝叶,像结的一团一团的琉璃球。等到难得一见的大雪密密层层地遮掩了整个世界,也压垮了他的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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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唐白居易《花非花》

第76章 碎却圆 (六)

辗眼寒声碎, 鬓先白,十一月连下几场雪,进十二月里, 反倒日日晴光,恍有春绿之势。

何家丧事刚治完没几日, 赶上何盏手头那桩盐税的案子正要了结, 忙得他成日天不亮出去,天黑了才归家。便以此为由,说怕惊扰了父母安歇,吩咐人将后廊上两间屋子收拾出来搬过去住。

他母亲听见,向何齐连哭了两夜说:“媳妇才没了, 他就搬到那冷冷清清的屋子去住,跟前拢共就两个丫头服侍。成日关着门不做声, 除了他衙门里的事情,什么都不管不顾。我就这一个儿子, 倘或看着他如此沉郁下去,作坏了身子,叫我往后靠谁?”

何齐心里亦有些烦恼记挂, 父子二人自陶家抄家后, 一向不曾好言好语说话。他暗里打算着, 儿子虽不孝, 近日却遭此悲劫,少不得是他拉下做老子的脸面,先去低个头。

这夜云澹星疏, 何盏在灯下看书, 听见屋檐上薄霜化水, 砸了一滴下来, 琤琮一声,像是由过去里响彻回来。他向着绮窗看,一看便看住了。

直到何齐进门,吭吭咳了两声。何盏方回转神,抬眼见何齐剪着手落到榻上,他便只好放下书,不冷不热地在榻下作揖。

如今何盏清瘦了几分,留着须髯,眼睛褪脱稚气,凛冽许多,仿佛出鞘的刀,不经意地冒着银晃晃的寒光,立在屋内,愈显君子遗风。

何齐将其冷眼打量一番,心内唏嘘,面上却端着老子的架子丢不开,“媳妇没了,阖家心痛,你母亲更是日夜担忧你的身子,你倒把我们避得远远的,搬到这屋里来睡,愈发叫她忧心。人早晚有一死,她死了,未必你就不活了?还该打起精神来,落后再续一房妻室,日子一样要过下去。”

不知那句点着了何盏的痛处,竟拂袖侧过身去,抬着下颌冷笑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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