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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泠适才不慌不忙拖着腿出去,招呼着箫娘登舆,窝在车角便是一阵笑。

箫娘急得不成样,先将他胳膊拉开上下一通扫量,嘴角上裂出点血渍,腿也似有些伤,一时慌得她不知先该摸哪里。

最后听见他笑得停不下来,反招来气,一把拍在他怀里,“你笑什么?!人家急也要急死了,以为你叫虞家打死了呢,忙慌得赶来,预备着跟这老不死的拼个你死我活,你却还笑得出来!”

车轱辘着转出乌衣巷,驶入鼎沸河岸,席泠欹在车角,右腿搭在座上,笑声渐渐在喧嚣里沉寂下来。他望她良久,好像又重新认得她一回,她是千变万化的梦影,哪怕终要醒,此刻他还是无尽沉迷。又憋不住,噗嗤笑一声,“你真像个市井泼妇。”

“我原本就是嚜!”箫娘恶狠狠剜他一眼,落后睫毛一落,扇出一滴泪来,拈着帕子去蘸他的嘴角,“还打坏哪里没有?我才刚见你的腿走路不大好,是不是把腿打坏了?是不是?你说呀、你讲呀!再笑丢你出去!”

“别的地方没什么,就是打在膝盖上一下,走路有些不稳当,不妨事。”

席泠好歹笑停了,胳膊也有些痛,不知是打在哪里,整条手臂有些麻木的疼痛。他仍抬起另外条手臂,去搽她腮畔的泪珠子,“不哭了,虞家再厉害,也不敢私下里随意打杀人命,何况朝廷命官。只不过是虞敏之的公子习气,不懂事。”

箫娘并不懂得官场上复杂的干系,在她领略的世界里,权贵人家,打死个下人是常有的事。

她只晓得担心着急,没头苍蝇似的领着人来闹一场。再不见人出来,只怕她连老太太的屋子也敢闹进去,抓着那“老妖精”,就要一顿好打!

好歹是他平安出来了,她便不哭了,去卷他的衣袂裤腿,“呀,打得这样青!”

“这不是再常有不过的事?打几棍子,哪有不见淤青的?没什么要紧。”

箫娘有时候真是恨死他这满不在乎的态度,恨得咬牙切齿,“你哪样都讲不要紧!既然不要紧,不如打死的好!”说话便嚎啕大哭起来。

他只讲不要紧,哪里晓得她在家听见季连来报,一颗心慌得没处停放。此时虽缓缓搁平了,却仍有余悸。这余悸的振荡,恐怕得绵延一生那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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