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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欣愉看着他,又想起他说过的那句话,有些事胜利了无法宣扬,失败了无法解释。她明白他的意思,他的战争还没有结束。

“办完这里的事情,我就要去南京了,但上海也会常来。”他也看着她道。

并不是个问句,但她却知道这是对她的一问。

“我不跟你过去了。”她回答。

他似乎并不意外,只是问:“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她于是一样一样地告诉他,比如已经开始在此地找工作,找房子。并且拍了电报去重庆,询问沈有琪和董家乐什么时候回上海,拜托他们把阿渡和阿念带出来。还有保姆,原来用的那个是重庆当地的人,大约不会愿意跟着来上海,她还得重新雇个人……

“那金术士呢”秦未平终于问。

“继续找,继续等。”她回答。留在这里就是为了这个,用回她原本的名字,过原本的生活。他要是回来,知道到哪里去找她。

秦未平看着她,像是看了许久,才又道:“欣愉,不管结果怎么样,你都要好好的。”

“我知道。”她点头,静静笑了。

那一刻,心里锐痛,甚至自觉无情。同时却又想起父亲,以及他那一段在跑马厅巡逻,在坟山路弄堂里带着女儿生活的日子。

她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喜欢走极端的人了。无论如何,她会好好活着,好好地过。但她不会忘记,恐怕一生都不会。

那一年的双十节,上海举办胜利大游行,全市欢庆。

父亲曾经抱着她走过的爱多亚路现在改了名字叫中正路,路上建起了 V 字胜利门,大新百货公司楼上挂着顶天立地的蒋总统画像。一卡车一卡车美国兵被运进城,高级饭店里出入的都是美国军官。返城的难民坐在街沿上,还有到处都能看见的倒卖外汇的人,随身带一只木盒子,打开来,盒盖上写着当天的美元和银洋的比价。

也是在那个月,沈有琪和董家乐带着阿渡、阿念、思承回到上海。

钟欣愉去董家接孩子。那是在家乐父母的老房子里,他们留她吃饭,五个大人三个小孩围坐一张方桌,拥挤却也热闹。

沈有琪说起路上的事。那段时间,很多人离开重庆,长江上都是船,每艘船上都装着各种各样的人,满满登登的家当。

有琪说:“大菜间里的有钱人这是这样,走私货一箱箱地堆着。老百姓也一样,钞票到手都得赶紧买成东西。否则上船的时候还能买一袋米,等到从船上下来,已经变成废纸了。”

董家乐插嘴,说:“那倒不至于,还是可以买一包洋火的。”

有琪以为他抬杠,说:“你没听见人家都在讲啊胜利大游行的时候开心得不得了,结果一听官定的兑换率都傻了,今朝放鞭炮,明朝上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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