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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先,他们只谈工作。
苏敏告诉方书齐过去几个月里MDI的点滴,方书齐也说起KEE的那些事。
还有两周,次年的春夏系列就将在巴黎登台,像曾经的许多次一样,所有人都投入了全部精力和心血,一切貌似准备就绪。唯一不同的是,他不再有信心。因为轩雅方面提出的各种意见和种种无形的牵制,这个系列从设计初稿到最后的成衣,经过了无数次的修改,有时甚至是推倒重来,最后出来的东西,和他最初的设想几乎背道而驰,整体轮廓是对轩雅旗下一家老牌时装屋经典造型的模仿,细节上的刺绣则和过去几年的设计极其类似,个别款式只是将袖口的花样移到胸部而已。
“我都能料到杂志编辑会怎么写——毫无新意,除非售价也算得上是一种创新。”他对苏敏说,像是在开玩笑。
“轩雅为什么要这么做?”苏敏不懂。
“轩雅是个大机构,有自己做事的方式,要管理庞大的brand portfolio(品牌组合),单单顶级品牌就超过五十个,相比之下,KEE只是一个战略亏损系列罢了,他们要下的是一盘很大的棋。”方书齐还是玩笑的口气,但苏敏心里很清楚,他没那么轻松。
“今晚司仪说的那个故事是真的?”她终于开口问,问题或许有些不合时宜。
“什么故事?”他反问。
“六十六年前的云绮。”
“一半一半吧,marketing那一套你也懂的。”他浅笑着回答。
“跟我说说吧,只说真的那一半。”
“其实我知道也不多,”他静默了片刻,说下去,“那个时候,我祖父去世不久。他一直有心血管方面的毛病,但控制得很好,直到有一天,他接到一个巴黎打来的电话。当时我在伦敦,听到消息赶回到曼彻斯特的那天,他已经走了,很快也很平静。我父母告诉我,他留下话要我去巴黎处理一个长辈的后事。说实话,我觉得很奇怪,这一辈里兄弟姐妹很多,我不是最大的,为什么指明要我去?我一无所知。
到巴黎之后,一个律师接待了我。直到那个时候,我才知道祖父说的那个长辈叫江雅言,驾驶一辆快要报废的捷豹跑车,在从九十三省去巴黎的高速公路上出了车祸,出事的时候已经八十二岁了。这个年纪死于超速驾驶,很少见吧?”
苏敏觉得自己像是在听一个久远陌生的故事,不知如何回应。
“那个律师建议我申明放弃继承权,因为死者还有债务没有清偿。至于财产,只有一间小公寓,而且已经抵押给银行了,除此之外,没有留下任何存款或者其他容易变现的东西。也就是说,如果我选择继承,只能得到公寓里的家具衣物,并且负责偿还债务;如果放弃,那么一切就到此为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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