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连昏迷了三日,直待皇帝的御驾直抵京城才悠悠转醒。倒是也不再哭闹,只是精神状态恍惚,整个人也瞧不出悲喜,活像个行尸走肉一般。
顾芗这般消沉着,两耳不闻窗外事,殊不知这城门外却闹翻了天,掀起了一波风浪。皇帝大恸,下旨要将那艘巨大的青雀舫搬进城。青雀舫规模远远超出城门,宫人们记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横着竖着怎么都抬不进来,最终还是靠着人们将碎菜叶子做润滑将船顺着城墙运了进来。
大行皇后的梓宫等了几日终于抬进了长春宫。
顾芗一身缟素第一时间到了长春宫门前,熟悉的宫门红墙前挂满了骇人的白布,深深刺痛她的眼。她的脚步虚浮,眼前一晕险些栽倒在地,堪堪稳住身形。
“娘娘,皇后娘娘的梓宫刚刚运来……”
不等冬阳把话说完,顾芗便已经抬脚冲进大门不顾侍卫的阻挠。劝不住的,此时的她一心只想看到富察昭婉。
礼节都被丢之脑后,她深呼吸颤着手推开门。昏暗的殿内过往的陈设早已被撤去,只有一片缟素和立在正中的梓宫。巨大的痛楚如浪打一般涌来,一瞬间扼住她的呼吸,顾芗像被定在原地再也没有迈步的勇气,只是颤抖着粗喘气,眼泪无意识不止地流。
屋内一片死寂,李玉垂着头立在梓宫边上,而弘历一身暗色素服直直地立在窗前,唯一的微弱的光源打在他的身上,显得沉重又孤寂。顾芗看见那个连悲伤都不能肆意宣泄的人,心底原本的恨怨统统化成泪砸在衣襟上。
弘历听见她啜泣的声音,转过身来望向她,逆光的身影被光镶上层光环。他疲惫的神态和猩红的眼刺痛了顾芗的心,她知道眼前的帝王也有无法言说的痛。
李玉德胜识趣地退出门,只剩两人无言相望。弘历看着眼前近两个月未曾见到如今消瘦虚弱的人,像是流浪的人终于找到了港湾,这些日子所有的伪装在这昏暗的厢房内统统在这一瞬轰然崩塌。富察昭婉的突然离世于他而言,也是数十年悉心陪伴的家人突然离开,只是身居高位的他从不能展露一丝脆弱,为了这大清的江山永固,为了这永世的帝王尊威。
顾芗又何尝不会懂?
她红着眼眶盯着眼前明显心力憔悴的人,顿了顿,缓缓抬起胳膊伸出手。
“皇上……”
“皇上,我好累啊,抱抱我吧。”
看着眼前红肿着眼眶努力挤出一抹笑冲着自己伸出手索抱的顾芗,弘历一怔,一颗本早已坚硬的帝王心仿佛被她用轻软的羽毛轻轻搔弄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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