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元敬忽然明白了,不由大叫:“你们天大的胆子,竟敢合谋陷害朝廷重臣,谁给你们的狗胆!”
龚如清淡道:“这才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自个的书房,有侍从严密把守,我们若想害你,也要能进得来!”
常元敬老谋深算之辈,转瞬便想到了肖姨娘,他瞪向常燕熹,见他沉默不语,仅双臂环抱,背阳而站,光线洒在他的肩膀,面庞隐在荫地里,看不清表情。他又惊又怒,咬牙切齿骂道:“常二,我们乃有血亲的兄弟,我往日待你不薄,你为何指使肖姨娘陷我不义,要害我性命!”他玩弄那么多的妇人,弃之如敝履,此次倒栽在妇人手中,也可谓:平生不做皱眉事,世上应无切齿人。
常燕熹嗓音低沉,即近又远:“你自己闯下的祸自己不晓么!”
龚如清道:“常元敬私藏禁物,里通叛国证据确凿,狼子野心昭显,无可申辩。把他拿下,带回诏狱候审。”锦衣卫一拥而上,七手八脚剥去他一身官服,上枷锁镣,拖拽离去。龚如清又下命:“其他人等原地看守,家资封锁,不得擅挪,是否查抄登册,需待复旨后由皇帝定守。”
这边不再详表,且说肖姨娘呆呆站在院央,她听得一墙之隔那边,高呼惊喊声、靴踏足响声,连绵不绝,应是常燕熹带着锦衣卫进府来捉人。这般混乱之时,蒋氏也未曾遣仆子来接她躲避,显然她的生死已无谁惦记,她仰起脸,阳光真好,一条条金灿灿地,须得用手指遮挡,眼前五彩放光,是泪水的泡影。金儿扛着包袱,站在门首向外探望,忙又跑近催促她:“马车来接啦!姨娘走快些吧!”又道:“这里还有什么可留恋的呢!”
肖姨娘恍然,金儿说的不错,确实无可留恋!她走出院门,忽然腹中绞痛难忍,额上逼出冷汗,浑身如滚钉板,唉哟一声滑倒在地,顿觉腿间一片黏腻,有什么缓缓流淌出来,伸手往腿间一抹,掌心一片湿红,她还未到生时,血玉镯子前时扔了,这孕胎便不若从前稳当,心知肚明是怎么回事,可仍然感到十分的悲凉和绝望,觉得自己要死了。
马车上奔来个壮汉,一把抱起鲜血淋漓的她,三五大步就到车前,车夫撩帘,他把她侧卧放倒厢里,金儿吓哭了,他虎声不耐烦:“嚎什么!夫人早交待了,直接送往钱大夫的医馆,定能救她一命!”从袖里掏啊掏,掏出人参须,塞进肖姨娘嘴里。再坐前拉缰甩鞭,大马扬蹄一声嘶。
金儿不敢哭了,手脚并用爬进厢里,还未坐稳,马车已经颠簸着疾行起来。
已是初夏的晚夜,树影筛风,蝉声稀疏,点点萤火绕窗前,常燕熹打马归家已是一更时分,太平提着灯笼照路,常燕熹进房来,意外地见潘莺相迎,脱下外裳笑问:“什么时辰了?怎地还未睡?”潘莺接了衣服挂起,也笑道:“已经睡过一觉,现在精神的很。”俩人相对坐在矮榻上,常燕熹伸手摸她肚腹,关心地问:“还常吐么?”潘莺摇头:“不怎么吐了!”又小声说:“这样瞒着不是办法!我总觉常嬷嬷瞧出些许端倪,她只是不说而已!”
常燕熹道:“随便她们猜测,你佯装不知!马上要变天了,你暂忍一时,过后便太平了!”
潘莺心一紧,应声好,问道:“吃过晚饭没有?”常燕熹道:“未曾!”
她吩咐春柳,叫厨子整治几盘酒菜来,常燕熹摆手道:“何必大费周章,下一碗面条子来吃就好!”春柳领命而去。
潘莺拈了颗糖渍的梅子吃,常燕熹问酸么?他看着嘴里都泛涎水,她玩心起,拈了颗死皮赖脸非要他尝,他拗不过,含在嘴里,愁眉苦脸的,牙都要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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