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暑气候阴晴不定,就听得雷声隆隆,闪电交加,一阵大雨倾盆而倒,一并把他们的话都淹没了。
潘莺站在廊前,这雨来的快,去的也快,少顷即止,霁云飞散,西边透出一抹日色,她不及多逗留,过垂花门由春柳搀扶着上了马车,燕十三也在,夏海打马拉车,摇摇晃晃的穿过敞开的府门,沿着官道直往东城崇文门方向而去。
钱秉义遣徒弟递帖子来,肖姨娘恐是熬不过鬼门关,想再见她最后一面。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第贰贰壹章 肖氏病重自悔从前 潘莺理发许她心愿
潘莺到了医馆,钱秉义忙里抽闲来迎接,作揖后讲起肖姨娘的病情,一声喟叹:“她与龚府高氏有所不同。高氏戴那血镯不过区区两三月,中毒尚轻,还有回旋余地。但她却是傍身太久,毒浸五脏六腑,游移四肢百骸之中,病入膏盲难救矣!”潘莺问:“她的孩子呢?”
钱秉义道:“胎死腹中,是个男孩儿。”他还有病人要诊脉,早看出潘莺有孕在身,不多言,从药橱的小屉里取了两片薄荷叶给她,只道那房中味道难闻,你以此清醒止吐。即命女医领她往后院去。
燕十三讲要去看师兄,原来燕赤北也在此处疗伤。
潘莺走过穿堂,进了小门,就隐隐闻得一股子血气,那腥味儿她是熟悉的,不由腹中翻江倒海,喉咙似有物冲涌而出,取一片叶含进嘴里,方生生平息,院里昏天阴地,叶落花凋,数众乌鸦停满屋顶,静静看着她们,令人心生恐怖,就听里间房帘子簇簇作响,一个医女端着半盆血水出来,见得她们,微怔问:“你们找谁?”另个医女道:“她和肖氏相熟,钱大夫叫来的。”又呶呶嘴问:“怎样了?”
那医女这才道:“很不好了,只有出气没有进气。”又催促潘莺:“你快些进去,兴许还能说句话儿。”就往净房走,另个医女跟着走了。
潘莺让春柳在廊前等着,独自掀帘进了房,血腥气犹鲜烈,房里虽掌着灯,光线仍旧黯淡,朦胧见床上躺着个人,这样酷热的天儿,她还紧紧裹着褥被,或许触景生情,乍然一见,时光流转,望着那人,仿佛见着了前世的自己,悲惨,痛苦,破败,生动的竟是不敢上前。
肖姨娘或是心有灵犀,强睁双眸,看见潘莺,挣扎着要起身,潘莺忙走近床沿,扶她躺下道:“你这样虚弱,躺着说话就好。”
肖姨娘喘息了会儿,方道:“夫人把窗牖打开吧,我快透不过气来。”潘莺晓得生产过的妇人忌风,但看她这样难受,仍旧去打开窗牖,房内亮堂了好些。复又坐回床沿,肖姨娘伸过骨瘦如柴的手来:“我可是快要死了?”潘莺握住,柔声道:“岂会,定会好起来。”倒没有医女说的那般严重,或是回光返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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