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移开视线,喉咙里哼了一声。停顿了几秒,又补充了一句。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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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的我没有想到,更大的危险会来源于内部。
后来我才知道,即便是太阳、星星和月亮,也终究会有黯淡和陨落的一天。就像我曾经以为是全世界支柱的爸妈,也会在某个时候开始破裂,直至彻底倒塌。
初三那年,由于要备战中考,几乎每天晚上我都得挑灯夜战到至少十一点。这也令我得以窥见那隐藏于黑夜当中,已然开启的潘多拉魔盒。
几次尝试报警后,问题并没有得到任何解决,只不过是让我也变成了所谓“家事”之中的一环。我能做的就只有尽可能挡在妈妈面前,以及——
“至少别在示舟面前……算我求你们了。”
因为以她的脾气,如果得知这回事,她不可能不护着妈妈。可她和我不一样,她还小,又是女孩子,她经不起打。
我保护不了妈妈,但我们都希望至少能保护好示舟。
目送他醉醺醺晃悠悠回房间睡觉的背影,有好几次我差点按捺不住上前捅死他的冲动,但每次都被流着泪的妈妈抱着拦了下来。
“启年……再等妈妈一段时间,妈妈会带着你和小舟一起走的,你不能把你的下半辈子赔进去……”即使遍体鳞伤也几乎不吭声的妈妈,却总是哭着向我道歉,“对不起,是妈妈,是妈妈害了你们两个……”
“妈,你别怪自己……这本来就不是你的错。”
我一边跟妈妈心照不宣地为示舟维持着家庭平静的假象,一边等待着共同逃离的那一天。然而,先到来的却是我的单独脱队——S城几乎所有的高中都是住校制的。
即使这样,每天下了晚自习,我都会给示舟打视频电话。
“喂?又干嘛?”
“都几点了,赶紧滚去睡觉,还有记得把门锁好,不然妈以为你没睡,又进来抓你玩手机。”
“要你管?”
“行,不听话是吧,我明天就打电话告诉妈。”
看着她骂骂咧咧地锁好房门,关上灯,直到听见她睡着的呼吸声,我才会安心把电话挂断。
“不是,兄弟,你每天晚上都跟你妹连麦睡觉?”
“……要你管?”
“我去,遇上死妹控了……”
“我不是妹控——”
算了,懒得解释。
周五傍晚回到家,他一如既往还没回,妈妈出去买菜了,示舟正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你来我房间一下。”我说。
她一脸疑惑不解,但还是嘟嘟囔囔地起身。进入青春期以后,她的身高也窜得很快,现在头顶刚好够到我下巴附近。
进了房间后,我把房门关上,便向示舟一步步走过去,将她逼到了书桌前。
“我不在的时候,你有好好保护自己吗?”
“保护什么?”
“妈妈说过,不能让别的大人或男孩子随便碰你的身体。特别是……这里,还有这里。”
我从背后搂住她,一只手伸进她的校服下摆,隔着薄薄的一层内衣,抚上她微微隆起的娇小的乳房,另一只手则探进她的裤腰。
她没有抵抗我的触摸,反而顺着我那只探进她裤腰的手,引导着我向更隐秘的角落探去,直至我的中指挤进某条湿热的缝隙。随着指尖顶入了最深处,她的身体瘫软在我身上,在我手指的动作下,她一贯冷淡利落的声音逐渐婉转,与细微而激烈的水声混合在一起。
快要绝顶的时候,我听见有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
“……但是哥哥,你就是男孩子啊。”
我抬起头,视线猛然对上一面镜子。镜子映出我和示舟相似的脸,以及不同的身体。
紧接着,门外传来妈妈的哭喊声:
“她是你妹妹啊,江启年,你这个畜生——”
我睁开眼,才意识到我身在高中的男生寝室。天还没亮,室内还是一片昏暗,周围是轻轻的鼾声。两腿间的凉意让我下意识掀开被子。
是的,我是男孩子。
这个梦吓得我马上预约了学校的心理咨询处,好在老师告诉我这是青春期的正常现象,让我压力别太大,多跟其他同龄异性接触就好。
当天晚上,我按部就班地打电话给示舟。她还是老样子,我却多了一丝心虚和困窘。
像往常一样熄灯上床后,正当她准备把手机扔一边的时候,我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你在学校,应该没早恋吧?”
对面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撂下两个字。
“……神经。”
事实证明我的担心是多余的。进入初中后,她的胜负欲不减反增,一门心思全扑在学习上。虽然长相出落得越来越清丽秀气,可性子也越来越古怪孤僻,别说谈男朋友了,就连女生朋友也没几个。这明明是应该担心的,可同时我却又有一种矛盾的侥幸感。
每周末回家,妈妈都会偷偷拉着我说明目前的状况和下一步的打算,让我好好学习,不要担心。于是,这样安稳的假象又顺利维持了一年。
高二刚开学不久的某个晚自习,班主任单独把我叫了出去,问我为什么这学期的学费还没交,是不是忘记把缴纳单拿给家长了。
应该是我妈忘记了,我打个电话问问好了。我说。
不过等晚自习结束时间也有点晚了,而且我还要监督示舟睡觉,所以我还是决定明天早上再打。
第二天一早,我趁早操结束的时间打给妈妈。因为每天都亲自给示舟准备早餐,所以她一向起得很早。
——没接通。
我没想太多,只当她在忙,就随便补发了一条短信。午休时间,我掏出手机想看看妈妈有没有回复,却看到通话记录里多出了近十个来自同一陌生号码的未接来电。
一股焦躁不安的情绪忽然涌了上来,犹豫再三之后,我拨通了那个号码。
“喂?是江启年……先生吧?”
“嗯,请问您是……?”
当天晚上,作为命案现场的家里被封了。警方在派出所附近给我们俩一人开了一个标间。
半夜,我听到有人敲门。我知道是她。
“哥……今晚我能在你这边睡吗?”
她一贯冷淡的声音说到一半就开始颤抖。
进房间后,她没有说一句话,只是很快地钻进了另一张床的被子里。我伸手关掉床头的总灯开关,随后便背过身去。
房间里几乎没有一丝光线,但我知道她没有睡着。
因为我能听到闷在被子里的压抑着的抽泣声。
两年来,即使几乎每晚都听着她入睡的呼吸声,这还是我们俩近十年来第一次睡在同一个房间。
良久,我才开口。
“示。”
细细的抽泣声顿住了。
“我没睡……你哭出来吧。”
贪婪、忧伤、贫穷、怨怼、暴力、痛苦、死亡……短短三年里,我品尝到了来自众神的一切恶意。
好在,我截留下了最后一件、也是最恶的礼物。
“宙斯希望,人无论怎样被其他诸恶折磨都不放弃生命,而要继续一遍遍遭受磨难。为此他给人以希望:希望的确是诸恶中最糟糕的一种,因为它延长了人的苦难。”
“示……”
我只剩下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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