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周令渊和梁王周令躬的孩子出生时,也是永穆帝亲自取名,如今老人家膝下又添了个小昭熙,愈发热闹。这念头腾起,周骊音又想起了许久没见的小侄儿周昭蕴——他如今仍养在太上皇身边,只是年岁渐长,每日要读书习字,加之天资有限,须下些笨功夫,每日里甚少有空暇玩耍。
周骊音先前数次去,都没见着他。
如今这位同父异母的皇兄儿女双全,她的亲兄长却已辞世数年,再也无人提起。比起小昭熙的众星捧月,得万千宠爱,昭蕴那边虽未因身世而受冷待,比起两个堂兄弟来,到底自幼丧父丧母,颇为冷清。
这般天壤地别的处境,到底令人触景生情。
周骊音抚着小昭熙的襁褓,只盼他能如永穆帝所期盼的那样,和乐喜悦,诸事圆满。亦盼着永穆帝的慈爱和盛煜的公允宽容下,堂兄弟能和睦相处,各自安稳此生。那样,于死在凉城下的周令渊而言,也算是能稍得宽慰。
心潮起伏,周骊音的目光渐渐柔和。
等出了凤阳宫,便往永穆帝那边去瞧小侄子。
阿姮见弟弟总是睡着,渐渐觉得无趣,听说她要去上林苑看望堂兄,欣然跟随。
等两人离去,殿里稍稍安静。
盛煜屏退宫人,坐在宽敞的榻边,手指拂过她披散的青丝,将鬓边碎发捋到耳后。目光相触,彼此忍不住勾起唇角,魏鸾见他目光只在她脸上逡巡,泓邃眼底蕴藏深深笑意,不由道:“瞧什么呢,这么高兴?”
“觉得否极泰来,很不容易。”
盛煜低声说着,轮廓冷硬的脸上浮起柔色。
以玄镜司副统领的身份回京时,他像是把久经淬炼的利刃,锋锐而不近人情。彼时心中所思所想,皆是将章氏连根拔起,为亡母报仇,亦令朝堂拨乱反正,除此而外,前程仍有阴云密布,模糊不清。
那时他没想过,自幼孤苦流离后,他竟会登上帝位,君临天下。
更没想过,身边会有佳人若此,儿女成双。
“方才看了庭州的折子,前阵子的骚乱平息,商路又往前推了一截。边境安稳,有精兵悍将守着,百姓才可安居乐业。如今昭熙出生,他肩上担子重,回头得挑几位先生悉心教导。朝堂上名儒重臣不少,岳父也是满腹文墨眼光独到,你帮我想想,该挑谁做太子太傅。”
“这么早就挑呀。”魏鸾蹙眉。
盛煜沉吟了下,“早吗?”
“当然早!就算未雨绸缪,也该等他能说话识字再找太傅。何况孩子还小,早早告诉他要挑家国天下的重担,不许顽劣不许任性,教条规矩能压得他喘不过气。这事不必操之过急,等他懂事了慢慢教就是。没准儿他志不在此,想学三弟做个逍遥散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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