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支拿衣服的手伸出一半,听她这一说,当即缩了回来,“施主言之有理,是贫僧考虑不周。”
善缘听他总是用敬语,这说话的腔调让人耳朵发麻,这种谈话实在进行不下去,当下把小包袱叠好揣入怀中,提了大包袱挎在肩上,走进花圃里,一手捞过一只豹崽夹在肋下,“你换你的,我带小豹子洗个澡。”说着径往潭边去了。
薛支在屋内换好衣服,将僧衣袈裟挂在臂间,原路折返回去,善缘坐在潭边的草地上,正拿包袱布给小豹子擦身,见他走过来,朝他挥了挥手,放那两豹崽在谷里玩耍。
薛支走到潭边,放下龙头杖,先把袈裟摆在一旁,双手提住僧衣领口处浸在水里漂洗,再提上来摊在一块秃石上用龙头杖的杖柄击打。
善缘看了不禁“扑哧”笑出声来,乐道,“你这杖子功用真不少,打架时当武器,翻山越岭时当拐杖,洗衣服时当棒棰,还能干什么?”
她只是随口说笑话,薛支却老实答道:“亦曾作过搅拌棍和船篙子,在无器具的时候,杖柄剑鞘还能用来打水。”
善缘不知道他是真呆还是装呆,看着那龙头杖,叹了口气,“亏得这杖子是铁做的,但你这般操使它,它若有灵,想必会哭的。”
薛支只笑着不说话,轻轻打着衣服,善缘见他不施气力,知道他怕把衣服打坏了,便挪到他身边,把袈裟拖到水里浸透,“你这法子,要多久才能洗干净?还是我帮你吧。”说着从怀里掏出个纸包打开,里面裹着一大块灰黄的硬膏,表面油光闪闪。
只见她抠了一团下来,分作两份,一份涂在袈裟上,一份糊在僧衣上,都均匀地抹开,见薛支眼里有疑问,解说道,“这叫油皂子,拿皂角皮,油茶籽,羊脂和燥米粉打膏做出来的,我们那边都用这个洗衣服洗澡,不过洗澡时还得再加上香料,那种太奢侈,寻常人用不着,类似的物件西境也有吧,叫什么……”
她托下巴回想,薛支接口道,“柑果,亦有皂角成分,另辅以柑枝和果浆叶浆。”
善缘道,“就是柑果,我说你出远门怎么说也该备一份随身带着,不然动不动就杀出一身血,往后要怎么办是好?”她却不知道,薛支杀人多不见血,即便见了红,那血也溅不到他身上,只这一次失了常态。
薛支道,“柑果虽产于西境,却不多见,是都城大户所用的奢侈物,一般僧人,能用上澡豆算是不错了。”
善缘怔了一下,喃喃道,“也是,西境就这点麻烦。”便不再说话,只专心搓洗袈裟。
洗净衣服后,二人又回到木屋,拉了根藤条在后院晾晒,善缘提桶到潭边打了一桶水,斗起灶火烧开,又把包袱里的吃食拿出来,有面饼,馒头,大枣,塞了满满一包。
二人连着三顿没吃,早饿的肚里咕咕直叫,就在后院的桌上美美吃喝了一顿,收拾好饭桌,又进屋里歇息。
薛支看着满屋的挂画,道,“不知是什么人隐居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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