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服中以狐裘最为贵重,为诸侯所服①,原本的她并无资格穿于身上,却得牧衡相赠。
身为民的她甚为惶恐,他却言:“只当是前往宛城御寒之物。”
牧衡信中所言她看得明白,已有托付后事之意,如今穿着狐裘,却让她丝毫感受不到暖意。
严寒的不仅是兴平三年的冬,还有这座城。
雪沫落狐裘,沈婉一遍遍掸下,好似这般能掸落心事,直到有人唤她,才停下动作。
“沈婉,下去吧。城南已备好马匹,会有卫兵护你。待丑时一到,即刻出城。”
沈婉倏地失语,好半晌转身,默然行礼,跟随卫兵往城楼下走去。
直至楼梯口,她顿下脚步又望向宛城的方向,却在余光中看见了那抹玄色身影。
“一路珍重。”
她本不欲再看他,宁县的一切让她不敢多想,无论魏赵,任谁也不忍看城池的沉浮。
如旧清冷的音色,却令她改了主意。
她忽地想仔细记住这位守护城池的诸侯。
牧衡步至城墙旁,寒风吹动大袖,玉冠下容颜绝色,丝毫不见松动之情。
沈婉却猜不透此时此刻的他在想些什么。
女郎一步三回头,直至看不见身影才收回视线。
上马奔向城南的那一刻,风声仓皇中,竟能听闻百姓细碎的哭声,不知是马匹颠簸,还是寒风呛人,她没由来地红了眼眶。
魏国能有牧衡这样的诸侯,确是百姓之幸,但今日的宁县,却不知福祸。
沈婉并不会骑马,全由身后卫兵控制缰绳,她很想让他慢一些,再等等。
本不该这样快就走,那日到后来,黄复却言,若宁县守军被灭,宁县危在旦夕,想突破重围难如登天,趁乱而走才有生机。
当马蹄踏出城门时,雪倏忽停了,沈婉仓皇抬头,只见远处山涧火光冲天,兵马厮杀声响彻天地。
而东南方位,黑甲重重望不到边际,只见玄色旌旗愈来愈近。
“亭侯,是援军!是援军啊!”城池上,呼声阵阵。
兴平三年十月二十二丑时,魏国大雪初霁,宁县等来援军,出其不意攻营,援军源源不断,击得齐军节节败退。齐国派来文官言和,魏齐两国交战暂告段落。
牧衡护住了宁县,而沈婉却在那时将目光聚集城楼,明眸中玄衣翻动,再容不下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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