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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铭之声音很低,他给自己倒了一满杯茶水,顿了顿。

“当年长明军北上御敌千里,又勤王救驾,乃是当之无愧的梁国第一军,连皇帝直属的皇属军也要避其锋芒,天下男儿无不以加入长明军为荣。这样的一支军队……如何会是叛军。”

芸京墨很少见祁铭之一口气说这么多话。

他握住杯子,停顿了好一会儿。

芸京墨轻声:“那你……”

“我?”祁铭之浅笑一声,只是笑容很快消散了。

“平熙二十八年,兄长任长明军前锋将军,应召回京路上,被郑参将截杀,那一年我十二岁。”

祁铭之的眼尾染上一抹不易察觉的红,除此之外与平日并无任何不同。

“所……所以你,你现在是……是……”

芸京墨不寒而栗,犹豫着不敢往下说。

“你想说,逃犯?”

祁铭之接过话,芸京墨瞬间闭嘴。

祁铭之轻轻吐出一口气。

“十年前被下旨满门抄斩的只有戚将军一家。除此之外,长明军副将以上全部革职查办。在下顶多,算是个并未被律法追责的叛逆遗属。”

芸京墨还有些懵:“昂啊……”

“只是少时我曾在军中为戚将军治过伤,平熙二十八年事发前夕,我恰好在帅帐中,听到过一些军机。当年我是侥幸活命,如今,那些人知道我活着,是想要赶尽杀绝了。”

“他们如此畏惧真相,可我如今不过是,一个对大梁的朝堂心怀不满的平民罢了。”

他低着眉说出这句话,语气稀松平常。

芸京墨一时没敢再接话。

祁铭之转过头,浮出一个浅浅的笑:“如何,害怕吗?”

一个闺阁女儿,若不是因为被迫卷了进来,祁铭之大概永远不会和她说这些事情。

芸京墨低了头,又摇了摇头,说:“没有,只是觉得……你这么一个济世救人的大夫,竟是被世道如此辜负过的人。就是有些……难过。”

被世道所辜负。

祁铭之抿了唇角。

这几年他再没听人这么说过了。

而此刻说这句话的人,与长明军没有任何牵扯,不涉党争和内斗,也完全不了解任何情况。

仅仅听了他此一席话。

祁铭之仰头,目光落在天边,遥远天际与远山一片。

芸京墨许久才道:“所以,他们才先对黄润下手了是吗?”

仅仅是因为他是长明军旧部,便要以他的一条命,来震慑,或者说引祁铭之现身吗?

“我还不知。”祁铭之摇了摇头,表情非常抱歉,“但是,黄百户或许真的是因我而死的。”

这件事来得突然,他暂时还不知道是谁做的。

芸京墨捏紧了拳头,忽而想到了那日在草堂遇到的那个锦衣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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