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末,正是春满阁忙的时候,李知音正指挥着几个壮汉把新买的桌子摆好,那边戏台子已经搭好,扯下了原来的红布,换上了木栅栏和白色吊顶,比起之前雅致不少。
李知音旁边或坐或倚着几个此时正闲的姐儿和哥儿,风姿各异,但却都愁云惨淡的样子,其中一个穿着玫红色长旗袍的女人说:“妈妈,这改的这般寡淡,那些个贵人真会喜欢?”女人皱着眉,二十出头的模样。
没等李知音说话,另外一个穿着粉色旗袍的女人嘟囔一句:“姐姐何必无端操心,听说湘南书寓走的就是雅致的路线,去的人可多了。”细看之前,这女子长得竟和先前说话的女子有八分相似,竟是一对双生子。
“就算改成这样了,难道摇珠就不会摇到我们了吗?“那女人叹一声气。
旁边一个哥儿皱了皱眉头说:“婉姐儿不必如此忧虑,万一像前年摇珠,公共租界里的妓院同样照常营业呢?”
婉姐儿正要说什么,却被她妹妹插了话:“这次摇珠来势汹汹,要是真像你说的那样,可真谢天谢地了哩!”
李知音听着他们谈话,这时开口说:“明姐儿今日出局回来我问问她,她应该能探到点风声。”
这时一个龟公跑来,朝几人行了行礼:“婉姐儿若姐儿,赵老板来了,还付了今儿住局的钱。”随后又朝李知音说:“唐少爷也来了,在门口等着芝姐儿出去呐!”
李知音摆摆手:“去吧去吧,该做甚就做甚去,忒得闲在我身边守着。”
几人闻言也听话的散去了。
江从芝的病已经完全好了,拖了唐俊生的福,她这几天清净没人打扰,几日的功夫脸色又恢复大好了。她穿了一身合身的素白的长旗袍,正坐在镜子前把唐俊生之前送给她的小蝴蝶别在卷好的头发上,“好看吗?”她转头看向站在门口不远的鱼真问道。那蝴蝶翅膀随着她转动而煽动起来,娇俏极了。
鱼真点点头,她见的姐儿也就是春满阁里的,她觉得江从芝算是里面顶顶好看的了。
江从芝将珍珠项链戴好,拿起兔毛小披风和包就往外走去。鱼真张张嘴,发出呀呀两声,扯住江从芝的包,兀自拉开看了,看到里面的毛巾心里一松。
妓院里有着不成文的规定,出局的姐儿只要没喝醉都是受妓院保护的,可若是喝醉了糟了什么事,那就得姐儿自己受着。嫖客们也知道这点,所以通常都是使劲给她们灌酒,久而久之只要是出酒局,哥儿姐儿们都会带两叁个小毛巾在身上。
江从芝知她担心,拍了拍她肩膀:“有你与树兰,我可安心。”说罢急急朝外面走去,下了楼路过大厅,自是与李知音又讲了两句才到门口去。
唐俊生背对着门侧靠在墙上抽着烟,从江从芝的角度看去正好能看见他一点点锋利的下颌骨,头发叁七向后分,上身是白色的西装背心,下面是同色西裤配上一双尖头皮鞋,引得不少过路的女子侧目而视。
“唐少爷久等了。”女子的声音从他右后方传来,正是黄昏时候,太阳在她脸上撒下一层金光,她眉目带笑,露出八颗整齐的小白牙,可爱极了。江从芝微微歪了歪头问:“我今天可还好看?”
唐俊生眼里眸光流转:“华容婀娜,令我忘餐。”
他可真会哄人啊,江从芝笑嘻嘻地上前挽上他的手:“唐少爷不吃饭我可饿了。”
唐俊生掐掉烟,领着她向前走:“今儿个带你去法租界里最好吃的一家法餐,就在霞飞路上,离这倒是不远。”
两人亲昵的挽手上了黄包车,唐俊生大概和她讲了讲一会一同聚餐的人,竟有五人之多,官职最大的竟然有法租界的董事,那方董事也是去年才由中国人推选出来的两位绅董之一。除了那方董事,还有一位留学归来还未谋职的于先生,一位在法租界的中央捕房任探员一职的黄先生,一位在报社当编辑的林先生。唐俊生与其中两人是校友认识,除了方董事他不太熟,其余几人平日里玩得倒不错。江从芝本以为唐俊生平日里应当认识的都会是纨绔子弟,不过讶然之余,唐俊生在几人里显得颇不起眼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不多时就到了一个名叫bsp; Minute 的的洋楼外,白砖砌成大约叁层楼高,门面不算大,门外却已经停了两叁辆锃亮的四轮轿车。进门之后就是一个金发高鼻梁的礼仪小姐,看见两个国人面孔的进来了,头扬了扬,用法语问道:“几位?”
唐俊生揽着江从芝的肩,用不太标准但还算流利的法语说:“方先生六点预定的座位。”
那礼仪小姐一听是方先生的客人,打量了他们一眼,态度明显比之前好些了,也不再用法语刁难他们:“请问先生贵姓?“
“唐。这位是江小姐。”
那女人在一个小本子上看了看,对他点点头,领着两位朝里面走去:“唐先生江小姐,这边请。”
大厅里面很宽敞,有零星几个看起来十分柔软舒适的沙发座位和白色的桌子,每桌隔得还算远,中间还有许多大大小小的绿植,私密性倒是极好,背景音乐放的是一首慵懒女声的小调。
二楼比起一楼来说更为隐秘一些,每桌间除了绿植隔离,还有低矮的石墩隔离,石墩上方挖空了种满了小花小草。
搜索的提交是按输入法界面上的确定/提交/前进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