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荣金王木然点头,而后出了手势,九百名随他而来的步卒掏出怀里毒药,齐齐奔向大晋人马。
这九百个儿郎在行路中互相对了眼神,笑中含泪,而后越奔越快......
在路过那个重甲军队时,九百支毒药竹筒开启,一起掷入了重甲兵的方阵之内。
由于这个方阵本就用铁链攀着,在这些致幻又致命的药粉飞来时,人马开始失控,彻底迷了前进方向,开始四处冲撞,有骑兵被马匹甩下,当即殒命,也有马匹被勒住脖颈,登时断头。
最后,只有那些及时掩住口鼻,未被波及的骑兵杀了同袍、斩了战马,才得以从战场中心逃回到了队伍里。
到这时,千余骑兵,所存不过一百。
这支无懈可击的重甲队伍,短时间内再不能出战了。
那郭大怒,掷出双锤击碎了左荣金王的头颅,而后火速退了兵。
这场战斗持续时间并不长,双方却都损失惨重。
尤其是那九百个扮做了素轸步卒的童子兵,本是他们一手促成了这场战斗的胜利,但几乎是一息之间,身在敌军队伍中间的他们就全部丧了命。
谢沣当时并未眨眼,清楚地看见这些孩子,有人被马蹄踩死,有人被身边的骑兵砍死,有人死在箭矢之下,有人死于盛怒的北狄步卒手下,被活活扭断了脖颈……
他记得与这些少年朝夕相处的那一个多月,记得他们问起如何对敌时的稚嫩局促,记得他们穿上素轸衣饰时的意气风发。
也记得,他们中间最年长的那个,如今不过十五。
林勰回援,行过山岗,正入眼帘的也是这些扮做敌军的孩子,被悉数杀死的场面。
他带着兵,与中路军一道清理战场。这些童子兵,都是他在登州时手把手教的用毒,同他赤羽营一样熟悉,可今日拼来凑去,却如何也凑不齐九百具面容稚嫩、身量矮小的尸首。
清理完毕后,全营休整。谢沣与林勰满身血污,一道坐在已蔓出青草芽的野地上,久久无言。
最后,还是林勰先开口,沙哑几乎不成音:“纳古丽死了。”
谢沣转头看他,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林勰苦笑,将发生在息郡的事情说与他听,又道:“其实,我早就知道她是细作。估计奈古勒也是没了法子,在你处屡屡碰壁,才会出下策送纳古丽来接近我。我从年少起,身边莺燕不断,女子的那些小心思,在我这里无处遁形。可我从来没有见过如纳古丽一样傻的,她这样的,又如何做得成细作?”
“刚相识时,她被人下了药,每月发作一次,一疼就是七日,有得用消息才能换来解药。我曾无数次察觉她在夜里咬着被角发颤,也看到她回信说探不到消息。就这样,过了半年有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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