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在屋外,倪喃从吴俪蓉口中听到了时卿的那几年。她离开没多久,时卿开始酗酒,时常喝得酩酊大醉,半夜醉醺醺回来,一个没看住的功夫就不见了踪影。
那时吴俪蓉和江兆杜原几乎是住在了别墅,生怕出点什么事。
几乎把别墅翻了一遍,他们才在倪喃的房间发现了醉倒的时卿。没人敢去轻易叫醒他,便总是为他铺条毯子在身上,由他在那里睡一整晚。
在这期间,原本不沾烟草的时卿,身上带着烟酒气成了常态。
他消沉过一段时间,不去公司不见人,在房间一待就是一整天,连东西都不吃几口。
好在这样的状态持续没多久,时卿自己调整了过来。转而的另一种生活方式是,他开始没日没夜地工作,甚至连假期都泡在公司。
唯一的休息时间是每天的复建,不断给自己加大运动量,像抬不知疲倦的机器。
只是偶尔,还是会出现在倪喃的房间。除了他,没人有能进得去那里。每到深夜,漆黑的别墅总有一个房间是亮着灯的,光线很微弱,在黑暗中却显得耀眼。
每当夜幕降临,时卿总会去拉开倪喃房间床头的那盏小灯,就算他人在公司,也会让吴俪蓉去拉开电源。无论如何,灯一定要照常亮起。
大概过了一两年,有一天晚上,房间突然传出来时卿叫人名字的吼声。吴俪蓉跑过去一看,才发现是倪喃房间的灯泡坏了。
时卿连夜让江兆和杜原去买新的一模一样的灯泡回来,等待的时间里,时卿坐在那里,额头不断地冒着虚汗,双手交握放在膝盖上,坐立难安。
当时吴俪蓉给他倒了杯水,离开前,听到时卿小声的低语。
不能暗不能。
灯不亮了她不愿意回来了怎么办。
倪喃小心翼翼地往时卿身侧走去,床沿挨着膝盖,倪喃缓缓蹲了下来,给时卿拉了拉被子。深秋的栖坞,夜晚降临时风很寒,方才屋内没有开空调,此时还有些凉。
鼻息间是浓厚的酒气,时卿睡得很不安稳,呼吸声极重。
忽而,倪喃发现枕头下露出了什么东西的一角。她伸手抽了出来,才发现是张照片。
照片显然裁剪过,边角出还能看到旁人的衣袖。四四方方的尺寸,照片上的人穿着学士服,头顶学士帽,唇角扬着弧度,笑得很灿烂。
22岁的倪喃,站在栖坞大学的操场上,日光在她身上显得柔和。
那天时卿带了向日葵赶了过来,却扑了个空。自那往后,麻烦接踵而至,倪喃没想过告诉时卿。可现在她才发现,她从来不是一个人在抵抗着那些压力,时卿一直都在。
无论她走了多远,走了多久,如果她没有回来,或许时卿会一直等下去。
异国他乡,倪喃也许会渐渐淡忘栖坞,甚至连和时卿共同生活的记忆都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慢慢消散,可时卿不一样。
他会守着这间屋子,守着她留下的每一样东西,执着地保留每一个曾经存在过的画面,以为这样她就会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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