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谔上到二楼,右拐进财务室,中规中矩的办公环境,桌面上运行着一台笔记本电脑。芳姐将自己人拉到一旁,腰板站的笔挺,肖谔熟练的在机器上一通操作,拿起开错的发/票,输入票号税务号,点几下鼠标,冲红完成。
“学着点儿。”芳姐朝新任职的小丫头眉心一指,唱戏的,音调里都带着弯儿。
姑娘小鸡啄米似的点头,胆怯的去看眼前坐着的人。男人脸上挂着不耐烦,剑眉微凛,一脑袋板寸显得凶煞骇人,耳尖处两道杠更是让人想要避而远之,况且脖子上还围着个活物,实在怪吓人的:“学会了,学会了。”
弄好后,肖谔懒散的晃悠身子出门,站在栏杆前远眺高台,靠一侧红柱,认真听曲儿。茶楼里冬暖夏凉,成全了芳姐喜欢穿旗袍的爱好,即便到了发福的年纪,腰身依然线条妖娆。
她裹好肩上的小坎儿:“今晚跟这儿住了?”
安意剧团一直是和雅茶楼御用的戏班子,自茶楼建起时便在此处安家,老老少少二十几口人,擅长的唱腔花里胡哨,倒都能上得了台面,养活的了自己。
尹月芳十二岁进团,如今三十有余,已经是团里的台柱子,不经常抛头露面,偶尔来几位熟客,点名点姓,她才看心情唱两句,张口便惊为天人。
文祺最喜欢听她的戏。
“嗯。”肖谔没看她,脸朝舞台,视线却不知落在何处。
芳姐点一根细长的女士烟,涂红的指甲夹着尾端:“吃饭了吗?我让小璟给你做点儿?”
肖谔机械的回答:“吃了。”此刻终于肯把目光收回来,“不用麻烦,我只是懒得来回折腾,明早有我一口饭吃就行。”
“瞧这话说的。”芳姐被逗笑了,指尖挑着眼角,怕长皱纹,“老祖宗的东西传下来是一代不如一代,你能赏我们口饭吃,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刚吸进嘴的烟很快吐出来,她急着去说下半句:“六年前,你家老爷子要将茶楼改建成饭馆儿,可把我们吓得,哪儿找这么好一风水宝地,真要是改了,整个剧团都得完蛋,多亏有你。”
肖谔微阖眼皮,声音低沉,话也说的直接:“不是为你们。”
芳姐嗤笑一声摆摆手:“非得这么伤人吗?”
肖谔不以为然的耸耸肩:“知道你心大。”
担心剧团是其一缘由,其二缘由,是为自己八字还没一撇的感情。早些年她和方铭礼谈过恋爱,两人差了十一二岁,还都是火爆脾气,一个以为对方是小鸟依人,一个以为对方是沉稳大叔,处了半年热乎劲儿一过,都露出真面目,遇事有分歧谁也不肯退让,僵着僵着就成了眼下这种状态,见面不说话,背地里又打听对方的情感状况,以前旁人还替他们操心着急,现在,该着吧,自找的。
没能彻底断开的原因,最主要的一点,也是因为肖谔。可怜孩子无父无母,这俩人又都是热心肠,自我感觉能当个长辈,泼洒点温情,结果小屁孩压根不需要,自个儿天生励志,混成胡同巷子里闻风丧胆的小霸王,手下还有一帮童子兵,那些个缺爱的表现丁点没有,还嫌弃他们大人矫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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