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反流一旦开始,就是一枚定时炸弹,迟早都要换瓣膜,只能说这次比赛加速了它的恶化罢了。”苏燎每一个字都说得异常冷静,“与其担惊受怕一直都不能运动,还不如放手让我冲最后一次。你别有心理负担。这不是冲动。这是我深思熟虑后的选择。”
俞宇小心地避开了那些线与管子,在苏燎床头蹭了个位置。事情已经发生了,他也不想再与人辩论其中的对错。他回头特意看了一眼拉好的帘子,毫无征兆的,他侧过头亲了亲苏燎脸颊。
就那么蜻蜓点水的一个动作,床头的仪器又“滴滴”叫了起来,吓得苏燎连忙脱下指套——要是被亲到心动过速召来护士姐姐,他简直没脸做人了。
俞宇:“……”
苏燎伸出左手,揽过俞宇的肩,在人嘴唇上也轻轻地啄了一下,这才重新把指套带回。
虽然有帘子遮着,但这到底不是单人病房。两人的呼吸都有些急促,但谁都没有说话。俞宇看着床头居高不下三位数的心跳,突然发现——原来,每次自己一靠近,苏燎的心也会跳得那么快。
这个认知,胜过千言万语。
人的嘴巴会说谎,但是心脏不会。
不过,仪器几次心跳大幅度变化到底还是吸引了护士的注意,护士姐姐把俞宇列为一个不利于苏燎康复的影响因素,过来赶人:“探望时间快结束了啊,家属陪护要来护士台登记!”
苏燎的盐水要挂到晚上,俞宇想陪他挂完,可他既不是家属,也还没有成年,护士长不允许他陪护,说如果苏燎需要陪护的吧,把他姑妈叫来。不过苏燎说自己状态稳定,晚上可能也不需要麻烦姑妈了。监控一直戴着,如果有问题自然会报警。
运动员身体底子好,苏燎第二天就出了院,在家歇了两天便正常返校。
俞宇这两天总是上课走神。他再次感受到了生活从脸上压过去的无力感——有些突如其来的事件,在你还在茫然无措不知道如何接受的时候,未来就彻底改变了。
苏燎上个月才拿了物竞省一等奖,入选盐省七校联合暑期集训,备战暑假后的国家队选拔。但根据目前的情况,医生建议尽早手术,进行肺动脉瓣膜置换,那这个集训大概率是无法参加了,甚至很有可能,竞赛保送这条路也就废了。眼看着高三在即,手术又会如何影响到苏燎高考,一切都成了未知数。
当然,俞宇一点都不担心苏燎的高考,他更担心他的身体:“那你什么时候手术?”
苏燎说还不知道,现在还在比对不同医院提出的治疗方案,希望在保证疗效的情况下,选择一个最安全、康复起来最快的治疗方案。
苏燎爸爸直接放下了手头工作,千里迢迢从北美飞了回来。虽然暑假的时候,苏爸爸和儿子因为未来选择问题不欢而散,但儿子的健康大过一切。为了帮助苏燎做出最好的选择,这位大物理学家又开始疯狂自学起了最新的医疗文献。
“留在宁港传统手术的话,应该是要二次开胸。”
俞宇一愣:“开胸?”
苏燎拿手往胸口做了一个“切开”的动作,点了点头。
吓得俞宇差点没把眼珠子瞪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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