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在去年的学校,也不是在六年前的医院,不过那都不重要了。在国外读书那几年我偶尔想起你,我想,二十岁的言乔会是什么样子,会更耀眼吗?”
他很久没有这样平和地和我说过话,语气甚至称得上是温柔。
“回国第一年我跟着一位老教授做研究,偶尔在学校里见到你,你满心满眼都是另一个人,从来没有注意过我。那时我想,远远看着你也很好。”
说起遥远的往事,闻路明眼里流露出片刻眷恋。我听得愣住,不敢相信他喜欢我这么久。
“说起来我和许漾也算认识。”他换了话题,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他的研究生导师是那位老教授的学生,我们一起吃过饭,他性格很好,温柔有耐心,我可以预想到他会是一位优秀的医生。”
事隔经年,再次有人和我提起当年的许漾,竟然会是这样的场面。
闻路明看向我,目光里笼罩着一层淡淡的伤感,“但是我没有想到会发生那件事……也没有想到,当天刚好,是我外公退休前最后一台手术。”
“对不起。”他说。
我心口酸酸麻麻的,像堵了一块巨石,木然摇摇头说:“不用道歉……这是他自己的选择……”
“不是……”闻路明轻声打断我,“他本来,有机会可以活下来。”
我没有见过闻路明这个样子,痛苦,遗憾,愧疚,煎熬交织在眼中,连声音都变得低涩,“许漾是罕见的熊猫血,碰巧的是,当天有另一位同样是熊猫血的孕妇难产出血,全市包括医院能调取的血源都送去了产科。”
“……那个孕妇,是我母亲的病人。我母亲坚持等到孕妇脱离危险才肯让外科的人拿走备用血源,因此错失了许漾的最佳抢救时间。”
闻路明似乎感到嘲讽,露出一个不易察觉的讥笑,摇摇头说:“这一切看起来不关我的事,但所有巧合摆在我面前,我甚至……目睹了许漾的死亡,我要怎么当作与我无关?”
“最卑劣的是,在他离开后这么多年,我仍然觊觎属于他的东西。”
闻路明看着我,一个字一个字地问:“到现在,言乔,你还想和我在一起吗?”
“我不知道……”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没有怨恨,没有愤怒,甚至没有痛苦,“我不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想起那一天,许漾柔软的头发,紧闭的双眼,苍白的嘴唇,还有被血染红的白大褂。
他到死都没有等来我最后一面。
迟来的崩溃无声地将我击垮,我直直盯着闻路明,嘴唇几乎要咬出血,“为什么不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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