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富华揣着钱买烟,坐在卖部门前的石板上吸了两支,远远就看见了穿着大衣和毛线裙的祝引男,祝有才去世七天,这是她第一次回来。
祝引男的手上有个皮面的新潮手提包,她描着漂亮的细眉毛,嘴巴染得艳红,头发是烫过了,乌黑又蓬松,像云一样堆在肩膀上。
“哎!”祝引男站在几米之外唤他,说,“才多大的人啊,这么吸烟,你也想早死吗?”
“五……五姐。”
祝富华掐灭烟头站起来,无措地看着祝引男。
“我去上海了,今天早晨才回来,没来得及睡觉。”
“爸没了。”
“我知道啊,要不是因为这个,我才不回来。”
于是,这个下午,附近邻里们看到花枝招展的祝引男在前面走,灰头土脸的祝富华在后面走,俩人隔了好几米,半句话都不说,祝引男刻意走得很快,祝富华就加快了步子追她。
进了家门,祝引男像个客人一样在堂屋里坐下,病中的祝李氏颤颤巍巍进来,说:“引男回来了。”
“你身体还行么?”祝引男皱了皱眉头,问道。
祝李氏坐在椅子上,捂着闷痛的心口,说:“我不太好,可能也没治了,可是你爸,年纪轻轻就没了,你都不回来给他点张纸,昨天下葬,你今天回来。”
“老太婆,我早就说过了,我乐意怎么样就怎么样,我对你们再不好,都没以前的你们狠心,要不是算命的说留下我就能有儿子,我早就被我爸掐死了。”
一开始祝引男还心平气和,到了后来,她瞪大了眼睛看向祝李氏,将牙关咬得死紧。
“没人说要掐死你。”
“老太婆,我今天能回来是看姐姐们辛苦,不是因为可怜你和我妈,”祝引男含泪的眼睛轻轻眨动着,后来,视线便落在了祝富华身上,她说,“更不是可怜你的宝贝孙子。”
祝富华的指甲,几乎要陷进他手心的皮肤里。
他慌乱地喘息,却没办法有底气地回击一个字,祝引男是强硬的,这种强硬从许久的悲哀里滋长,让人被恨和逆反填满。
后来,王月香留了祝引男吃饭,除去在外地念书的祝四女,其他人都在场,全家只剩下祝富华一个男的,他埋着头啃馒头,又抬起眼睛将围坐着的人一一扫视。
奶奶是羸弱的,妈妈是憔悴的,祝宝女系着围裙,总是站起来给每个人夹菜,祝二女是科长太太了,脖子上有个漂亮的蝴蝶坠子,祝三女捧着碗对祝富华笑,漂亮的眼睛眯了起来,带着无声的安抚。
祝引男不看向祝富华,也不看向任何人,在这个时候来这里,她打扮得光鲜亮丽,是很刻意的。
搜索的提交是按输入法界面上的确定/提交/前进键的